宫门口。</p>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青石板,也晒得人越发晕头转向。</p>
有些御史几乎快坚持不住了,苍白着脸,身子摇摇欲坠。</p>
跪在最前面的孙老御史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干得都是裂口,动动嘴唇都疼。</p>
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身姿跪得笔挺。</p>
直到头顶忽然多了一抹黑影。</p>
孙老御史皱眉,义正言辞地抬头呵斥:“老夫说了,宁可晒死也绝不打伞,不要......”</p>
待看清来人时,剩下的话忽然戛然而止。</p>
面前的并不是他以为的来给他打伞送饭的内侍。</p>
而是三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汉。</p>
三人身上都穿着百姓们常穿的粗布衣裳,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拄着一根木棍做拐杖。</p>
握着拐杖的手关节粗大,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经历过常年劳作的人。</p>
其余两个男人看起来年轻很多,但一个瘸着腿,一个弯着腰。</p>
三人慢吞吞在孙老御史对面盘腿坐了下来。</p>
孙老御史皱眉。</p>
“不知您三位是......”</p>
拄拐老丈放下用来支撑身体的木棍,捶了捶腿儿,笑呵呵地道:“我们啊,就是在田里劳作了一辈子的老百姓。”</p>
“老头子今年七十六了,前些年的时候,儿子,儿媳陆续都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孙女和一个两岁多的小孙子。</p>
起初老头子我还能干得动地里的活来养活两个孩子,可是上了岁数,身子骨很快就垮了,家里穷得真是揭不开锅了。”</p>
想起那时候的凄惨,拄拐老丈用苍老颤抖的手抹了一把眼泪。</p>
“眼看着我那小孙子就要饿死了,孙女没有办法,准备卖掉自己,用卖身的银子给弟弟换几日的口粮。</p>
就是这个时候,女子学院收了我孙女去学习,不仅管吃管住,还能让她替学院做活计,来换取老头子一家的口粮。”</p>
旁边两个老汉也是不停地点头。</p>
“我摔瘸了腿,干不了活,家里婆娘是个药篓子,家里剩下的孩子都小,做不了活。</p>
要不是我家大妮在女子学院学了一身本领,如今在城里的酒楼做账房,我们全家人恐怕都饿死了。”</p>
“还有我家,我儿子生了重病,若不是闺女在女子学院学了一身本领,挣银钱给弟弟看病,如今她弟弟恐怕早没了。”</p>
孙老御史耐着性子听完三人的话,皱眉道:“老夫并没有否认女子学院。</p>
清河县主教女子学本领,挣钱养活自己,算得上是一桩善事,女孩子学了本领可以做绣女,做账房,做管事,什么都行,可为何非要让女子入朝做官呢?”</p>
白头发老丈用棍子点了点地,一脸不解地反问,“女子都已经学到本领了,那为啥就不能做官了?”</p>
孙老御史脸色一窒。</p>
“自古向来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做官,成何体统?”</p>
老丈叹了口气。</p>
“可我们家就是女主外啊,我孙女主外,还有小张家,老王家,村东头的大喜家。</p>
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女人主外的多了去了,你们这些官老爷啊,天天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没有真正去看看老百姓到底是怎么过的?”</p>
“很多百姓之家,女人能顶半边天嘞。”</p>
旁边两个人点头附和。</p>
“就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p>
“这些人就是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一个个吃着细糠,不干人事啊。”</p>
孙老御史面皮不停地颤抖,苍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p>
当御史这么多年,向来都是他骂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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