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没有绿草，只有密密麻麻像一字排开的蜂窝的鼠洞。</p>
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G335国道上也全是被车辆压死的老鼠。</p>
活着的老鼠也在裸露的草地上到处乱窜，互相撕咬，同类相残。</p>
那时的她还开车在草原上七拐八拐的追着老鼠撵。</p>
说到这里时，徐小雪还颇为怀念，熟不知她这副意犹未尽的‘凶残’模样让钱云昭有点拔凉拔凉的，连忙岔开了话题。</p>
“那时候的猎鹰农业呢？”</p>
“猎鹰也是在治理草原鼠害的背景下成立的。”徐小雪回忆了下。</p>
“自治区没那么多资金，刚好嘉禾有治理退化草原的技术和资金实力，于是嘉禾通过出钱、出技术、出机械，一次性买断了60万亩草原20年的经营权。”</p>
“60万亩草原！”钱云昭十分惊讶。</p>
徐小雪说道：“其实草没见着几根，那60万亩都是退化沙地，旁边还有一座1500万亩的小沙漠。”</p>
“我看报道的图片，那片草原看起来还行啊！”</p>
“这应该是猎鹰治理的成绩，所以，我才想着来看一看。”</p>
在狼山中，也不乏旅游公司专门组织的穿越狼山的车队。</p>
或露营，或寻求登顶狼山。</p>
阴山山脉的最高峰便在狼山，守望着阿拉善和贺兰山的最西端，依然保留了千年前的肃杀气质。</p>
沿着山中峡谷向西，贴着狼山群峰，一如初见时那样震撼：嶙峋、尖锐、倔傲，一层层铁蒺藜一样，谁也不能侵犯。</p>
一条条大大小小的石沟，干涸的沟底厚厚的黄沙，沿路左一片又一片的采石场，蛰伏的荆棘团……一如几年前那样的荒凉。</p>
和照片中的画面格格不入。</p>
徐小雪对草原越发期待，连带着钱云昭在她的描述下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一些对猎鹰农业的看法。</p>
这应该是牧民眼红了吧！</p>
越到后面，石漠路反而没有钱云昭想象中的那么崎岖，还可正常坐在车座上不至于被乱石弹起。</p>
这条路应该是修整过的。</p>
但路越来越窄却是真的。</p>
树根状扭结的石块，蜂窝状的崖壁，散落在河沟里毛色斑驳的山羊……</p>
等待在前方的究竟是茫茫沙海，还是一望无垠的草原？</p>
正辨认着时，一路越野车从斜刺里的另一条峡谷穿出，把彼此都吓了一跳。</p>
但职业的敏感性，让钱云昭很快意识到又遇到同行了。</p>
竞争还真是激烈啊！</p>
这一刻，钱云昭打定主意要暂时赖上小雪花了。</p>
不止是对方长得漂亮，还因为对方了解那么多猎鹰农业的内部，多半有相熟的内部人员，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p>
不知何时，峡谷里开始绿茸茸的绒毛，绵羊沿着河道跑动，七八匹马在河边甩着尾巴，并肩啃着草。</p>
赫然间，越野车冲出了峡谷，赫然开朗，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枯黄的草原，这是秋冬季草原的正常颜色。</p>
偶尔冒出的点点绿意、斑斑雪点看着也并不出奇。</p>
但一联想到狼山中的种种荒凉：瘦骨嶙峋的山羊在河沟里边走边寻找下嘴的崖缝。</p>
它们在啃什么呢？</p>
看起来根本没有可以果腹的草茎啊，可是它们很认真。</p>
一时，钱云昭觉得这枯黄的草原极美了。</p>
他有点理解牧民为什么会眼红了。</p>
一旁的徐小雪怔怔不语，径直将越野车开上了草原，山退得越来越远，枯黄的草原越来越宽阔。</p>
越野车在一个小斜坡上停了下来，徐小雪下了车。</p>
“怎么了，小雪花？”钱云昭也下了车，问道。</p>
徐小雪看着远处的狼山，从包里摸出了几张洗好了的照片，然后就这么看看照片，看看狼山。</p>
钱云昭好奇，也凑过来看了看，霎时也愣住了。</p>
“这……是同一个地方吗？”</p>
“是，几年前我在这个位置拍的。”</p>
照片中，靠近狼山一侧，是一块块光滑细腻的沙丘和沙垄，然后是一片平坦的沙野，四野茫茫。</p>
对，沙野。</p>
沙子占了绝大多数，野草稀稀拉拉的。</p>
和当下眼前的这一片牧草浓密的草原是同一个地方吗？</p>
狼山告诉他是的，无论水草丰美，抑或风沙覆盖，还是重唤生机，他都横亘在这里，一如千年。</p>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几年前这里居然这么荒凉。”钱文昭叹道：</p>
“阴山山脉啊，华夏地理上一个绕不开的400毫米降水分界线，它既造就了温润的河套平原，也形成了山北的牧业区，只是鲜有人知道，这片牧区经历了这么大的变迁。</p>
做这件事的猎鹰农业真了不起，它值得被更多人记住。”</p>
徐小雪笑了笑，道：“哈，嘉禾治理的退化草原可多了，这里只是其中一处，难不成你每个地方都去跑一次，不追社会热点了，小鱼干？”</p>
“我叫钱云昭，别叫小鱼干了。”钱云昭还有些难为情，随即又正色道：“我没去过的地方就不说了，这里一定要出现在我的文章和视频中。”</p>
“所以呢？”徐小雪摇了摇手中的照片，“底片我还保存着。”</p>
“我买，你不会不卖吧。”</p>
“有钱不赚，你觉得我傻吗？”打趣了两句，徐小雪说道：“我送你去猎鹰农业项目部吧。”</p>
“你不去？”</p>
“我打算去草原深处看看。”</p>
钱云昭挑了挑眉，他还指望着徐小雪给他拉关系呢，他一个人去采访未必能竞争得过其他人。</p>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呃，直说了吧，其实我是想能不能通过你联系上猎鹰内部的人，你放心，我这绝对是尊重客观事实的正面报道。”</p>
钱云昭说到一半时见徐小雪揶揄的看着他，便明白对方也是记者，不好糊弄，干脆直接挑明了。</p>
徐小雪说道：“我确实认识嘉禾的人，但别人现在搭不搭理我，我也不知道啊。”</p>
钱云昭讶然道：“你可是种子周刊的记者，对口的国家单位，嘉禾还敢忽视你？”</p>
“万一呢。”</p>
“小雪花，雪花姐，你就别开玩笑了，就当帮我一个忙，回头我请你吃饭，以后在南方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也尽管交给我。”</p>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反悔。”</p>
“不会，不会。”</p>
“那我就试试，但不敢打包票。”</p>
“你行的，小雪花。”</p>
钱云昭见对方摸出手机后，又思索了一阵才郑重的拨出了电话，这让他很好奇，小雪花是联系的谁呢。</p>
不会是猎鹰农业的总经理吧，那可就赚大了。</p>
…</p>
草原深处，红驼已经烤好了，但还要扒开土灶、切割、蘸料，想要吃上还要费上一阵功夫，几个安全部的壮汉忙得不亦乐乎。</p>
“郭总，你那两个朋友还有多久到？这我们马上可要开动了哦，我可有点等不急了。”</p>
“快了吧，这也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而且，还要等老包他们呢。”</p>
“唉，疤脸师傅，你再打电话催催老包。”</p>
接到徐小雪的电话，郭阳也很意外，印象中，从两人互留号码之后，好像就通了一两次电话，开心农场他也没怎么玩了，所以，这应该是近一两年第一次联系。</p>
当初他还在西北花卉和稻田绣球项目上，和徐小雪有一个‘让种田这件事变得浪漫’的约定……</p>
他也试图给自己找理由。</p>
比如说工作太忙，事业未竟，身在局中身不由已，越想，郭阳感觉自己有点拧巴。</p>
也许刘老那句‘婆婆妈妈’的评价还真有点一针见血的味道。</p>
“怎么了，心不守舍的，要来的那个女的是你相好的，男人嘛，尤其是你这种大老板，有几个…呃，也很正常。”</p>
郭阳白了眼洛川，道：“上次京城酒店门口和你腻歪那女的，真是你女朋友？”</p>
“如假包换，不行下次有机会到京城带你见见，说起来，她还是棘小白的忠实客户呢，郭总，棘小白是你旗下公司的产品吧，天然美白几个字可把她忽悠得团团转。”</p>
“那不是忽悠，现在谁不知道棘小白——天然美白，没点真本事，口碑能一直保持到现在？”</p>
“这倒也是。”洛川突然拍了拍手，道：“怎么又被你岔开话题了呢，郭总，你还没说你和那女的是什么关系呢。”</p>
郭阳看着草原上驶近的越野车，渐渐看清了开车的徐小雪。</p>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同时对身旁的洛川说道：“人来了，你有胆就自己去问。”</p>
洛川也看清楚了来人，一时瞪大了眼。</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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