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已经给了,要是还会怀了不该有的孩子,那就不要了。”
“……”方助理一惊,没敢接话。
而躺在床上的沈瑶初听完了全程,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满是失落。
方助理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门外等着了,刚刚那些难堪的声音,说不定也被听到了。而那药,还是方助理亲手交给她的。
沈瑶初眼前闪过方助理看她时略微带着怜悯的眼神,她自嘲地笑笑,只能将头也埋进了被子里。
她知道,高禹川说这些话,是为了警告她。
高禹川离开以后,整个房间重归宁静。
沈瑶初只觉得口渴难耐,终于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去倒水喝。
夜色已深,整个高家只剩下几盏暗灯亮着。
沈瑶初无声地去倒了杯水,正准备上楼,余光却瞥到沙发上一个人影。
沈瑶初一怔,凝眸望去,才发现是高禹山正坐在那里,望着自己。
“禹山?你怎么也回来了?”沈瑶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她赶紧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高禹山的面色隐在昏暗之下,沈瑶初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很沉。
高禹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嗯,要过来坐一会儿吗?”
说着,高禹山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沈瑶初让了个位置。
沈瑶初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只有客厅角落的一盏暗灯照在两人身上。
尽管高禹山只能看到沈瑶初隐在昏暗中的身形,却依旧能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禹山喉结上下轻滑,侧头看着沈瑶初:“瑶初,在高家,你不开心吗?”
沈瑶初面色如常,喝了口水,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我是高禹川的妻子,住在高家无可厚非。”
“我没有问你应不应该住下来。”高禹山声音不自觉地变大了些:“我是问,你开心吗?”
沈瑶初张了张嘴,想要安抚地告诉他,她没有不开心。
可她根本说不出口。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两人心照不宣地在昏暗里对视了一眼。
“我说过的,只要你有需要帮忙,愿意找我,我都会帮你想办法。”高禹山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包括你的婚姻,和住所。”
若是之前,沈瑶初一定会很感谢高禹山,无条件信任高禹山会帮她。
可她现在身上捆绑的是和高远斌的协议,是她无法开口诉说的难处。她不是不相信高禹山,她只是想要更好地守护住属于高禹川的东西。
沈瑶初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谢谢你,禹山。”
沈瑶初的防备,让高禹山眸中那最后的一丝光,也随着“禹山”两个字的结束,而熄灭了。
高禹山凝眸看着沈瑶初好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变得平静而温和:“我知道了。等你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第一时间找我。”
“好。”沈瑶初感激地笑笑。
————
第二天下午,接到高远斌的电话,高禹川和高禹山在高家别墅的书房里碰了个面。
结束了会议,高远斌就先走了,留高禹山收拾剩下的文件。
高禹川挂掉手头上的工作电话,正要离开书房,却被高禹山叫住了。
“禹川,”高禹山表情严肃,整个身子挡在高禹川面前:“我们聊聊。”
高禹川拧眉,不耐地看了高禹山一眼:“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有,关于瑶初。”高禹山紧盯着他,直白道:“瑶初是你自己选择要结婚的对象,你却这样待她。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高禹川眸光瞬间冷冽,他防备地盯着高禹山:“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在高家,像一个孤魂野鬼,没有朋友,没有属于自己的亲人。她不该在这里。”高禹山额间青筋微微凸起:“如果你不愿好好对她,就早点放手。”
“放手?”高禹川冷笑一声:“然后呢?放她跟你在一起?”
“是。”高禹山眸光坚定:“我会带她去让她舒服的地方,给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和你在一起,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家。”
高禹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垂在腿侧的双手下意识紧攥成拳。他周身气息一沉,反问道:“你想带她离开高家?”
高禹山:“是。”
“可是离开高家,你这些年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高禹川微微倾身,带着十足地压迫性:“她和高家,你都想要,不是吗?”
还没等高禹山说话,高禹川就轻蔑地勾了勾唇,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屑:“可惜了告诉,不论是高家,还是沈瑶初。除非我不想要了,不然,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拿到。明白了吗?”
高禹山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在压制着什么。他眼尾泛起一层薄薄的红,墨色的眸子更冷了几分。
高禹川视线太过于高压,高禹山头一偏,结束了对视。
高禹川觉得无趣,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书房,高禹川冷着脸走进电梯,他明明对高禹山所说的话嗤之以鼻,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那些话。
电梯缓缓停在一楼,高禹川阔步走出去,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饭厅里。
沈瑶初在吃饭。
高禹川脚下一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偌大的餐桌,本是可以坐下二十几个人的长型餐桌,此刻只有沈瑶初一个人。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尾处,低着头,沉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食物很丰盛,高家的伙食想必是不差的。可沈瑶初却一口一口吃得极慢,像是没有胃口一般。
高禹川眉心微微动了动,淡淡地偏开了头,漆黑深邃的眸底,暗流涌动着,和他平静的表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高禹川忽然懂了高禹山刚刚的那句话。
在高家的沈瑶初,像一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