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起初景鹤玄跟她坦白有派人跟着她时,她以为是三年前天灾降临时为了寻找她保护她的安危,才派人跟着她,确定她的下落。
搞了半天,是跟了她十三年!
想起他今天奇怪的态度和对焦子琪的评价,她突然想起来一件旧事。
四年前,旱灾开始的前一年。
那时候她刚满十四岁,正是将笄之年,按照一般人家来算,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差不多就要开始相看人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可她是大医师世家,注定不会像寻常女孩儿一样早早出嫁。
她的娘亲徐清,就是大宣国的大医师之一,拒绝了圣上封官,自愿回到民间造福一方百姓。
爹施择启也是与徐清同一期的大医师,还是答应了圣上有需召随时赴京的要求,才与徐清一起回到青城居住。
在这个男女平等的大宣国内,女子是一样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不过她也志不在做官,而是想成为与爹娘一样闻名全国,人人敬仰的大医师。
十四岁那年,是她在书院学习的最后一年,当时的她已经准备好了参加第二年的全国医师大考。
这每逢四年才举办一次的医师大考机会十分珍贵,所有学医的学子们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能在大考中获得一个好的成绩,从此不管是入朝进入太医院还是成为闻名一方的大医师,那都是足够改变人生的新进程。
偏偏那一年她生了一场病,总是断断续续的不见好。
看症状就只是伤寒,咳嗽,头晕,体乏无力,她不想让爹娘担心,只是当作伤寒对待,随便吃了一副药,谁知症状却慢慢严重起来。
这下子瞒不住了,家里两位大医师轮流看诊,发现就是伤寒而已。
这时城中的粮油大商贾焦家上门提亲,媒婆还说:“哎呀听闻令嫒近日身子不适呀?好点没呢?这好好的大热的天,怎么就伤寒不好呢,真是愁人啊!”
徐清原本就因为她的身子不见好烦躁得很,一看见媒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就去拿扫把:“走走走赶紧走!我家乖宝不看人家!快走!”
施择启脾气好一点,客客气气请媒婆离开。
那媒婆立刻蹬鼻子上脸,一脸鬼鬼祟祟地低声说:“我看呐,或许可以跟焦家公子合合八字,兴许合适呢?赶紧成亲说不定冲冲喜,身子就好起来了呢?”
这下子施择启也黑了脸,粗鲁地将人赶出去。
只是媒婆的话却好像一道黑影,始终笼在施择启心头不散。
就在她卧床病重的那几日,昏昏沉沉间一直能清晰感受到爹娘的照料,有一天她迷迷糊糊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声。
娘亲的声音尖锐,饱含愤怒:“你什么意思施择启?我不可能把乖宝嫁给……”
爹的声音充满安抚:“不是你听我说媳妇,咱们都多少听说过焦家那小子的为人,他还跟我们乖宝是同窗,我的意思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乖宝的病或许源头是在焦家那小子身上?”
娘亲瞬间安静。
房间里突然就没了声音。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当时大脑昏沉中,隐约听到外面的鸟鸣和抚进窗内的微风,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整个人都飘飘忽忽似乎飘荡在海面上。
良久,她听见娘亲的声音:“重新看诊,我去请圣上申请朝中的大医师来一同诊断。”
“若真是那小子……我要他焦家在青城再无立足之地。”
那声音冰冷得仿佛淬了冰,她不自觉打个冷战,只觉得温度骤降。
一双柔软干燥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脸颊,温暖的,温柔的。
娘亲温柔的低语将她送进梦境深处。
“别怕乖宝,好好睡觉,我的乖宝是最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