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龙离开地牢时,情绪已经调整好了。
直接来到了公堂,韩佑早就泡好了茶,没有坐在书案后面,而是坐在书案上面。
马如龙进来后,叹了口气,苦笑道,如同多年老友一般吐槽着。
“多年前就知道,我这侄儿早晚要闯祸,只是没想到这祸事是如此之大。”
“打了幽王,这祸是够大的。”
韩佑指了指茶壶:“粗茶,自己随意吧,不过你还能笑的出来,我觉得这祸事对你马家来说不算大。”
“不是因为我马家,而是因为你韩佑,这祸事才不算大。”
马如龙没有将茶水倒进茶盏中,而是试了试温度,随即直接对着茶壶嘴一口抽干。
抹了抹嘴,马如龙放下茶壶:“需寻谁,宰辅,还是陛下?”
“宰辅。”
“我觉着应寻陛下。”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要寻宰辅大人。”
“真的不用寻陛下?”
“不用。”
门口蹲着的王海挠着后脑勺,听的不是很懂,少爷就能放人,为什么这家伙问找宰辅还是找陛下?
除此之外,王海也不明白为什么马如龙一而再再三问要不要找陛下求情?
马如龙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申屠罡不会放人,对吧。”
“不错。”
“那我不还是要找陛下吗。”
“是的。”韩佑似笑非笑道:“不过要到明天。”
“为什么。”
“明日上朝前,幽王殿下才会找陛下告状。”
马如龙沉默了,思考了半晌,问道:“我看不透你,也不知该不该信你的话。”
“信不信无所谓,大差不差。”
韩佑跳下书案,乐呵呵的说道:“如果是陛下要搞你们马家并暗中让宰辅谋划,你试探了,陛下也不会承认。”
“有道理。”马如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如果真是陛下的话,马某可要筹划一番了。”
“不用拿话点我,陛下一直不动你,就是怕你们谋划。”
“陛下若动我马家,更不会大鸣大放,也是怕我们谋划。”
“所以说这事没意义,是不是陛下,你们马家都要谋划。”
马如龙哈哈大笑:“我讨厌与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不讨厌与你打交道。”
“我不算聪明人?”
“算,绝顶聪明之人。”韩佑羞涩一笑:“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若不是绝顶聪明之人,陛下也不会将你推出来斗我马家。”
“你看,又试探了吧。”韩佑没好气的说道:“咱能不能别水字数了,直入正题好不好。”
“不,非是试探,马某…”
马如龙双目灼灼:“知晓你就是陛下的人,这一切,你也好,申屠罡也罢,都是陛下的棋子。”
“这么快就挑拨离间了吗。”韩佑略显失望:“有点落于俗套了吧。”
马如龙背着手,转过身望向月色,脸上再无笑意,淡淡的开了口。
“吴勇,与我马家交情匪浅,不,可以说是我马家的人,柳文冠,则是吴勇的人。”
“两个月前,柳文冠之子纵马撞伤百姓,闹到了你爹的眼前,以你爹的脾气,自会重罚一番。”
“之后,柳文冠不敢将你韩家如何,可吴勇此人目中无人又是刚愎自用,难免要为柳文冠出头招惹你韩家。”
“你爹韩百韧,我马某如雷贯耳,军中难得的猛将,无双的猛将,当年宫变,你爹又是第一个入了京控制了皇宫,陛下才不损一兵一卒杀了碍眼之人,之后顺利登基。”
“你爹立下如此功劳,却被柳文冠与吴勇这等宵小之辈肆意欺辱,陛下,难道不知吗,陛下,不看在你爹如此大的功劳出手惩治一番吴、柳二家吗,可为什么陛下置若罔闻,马某猜测,你应是问过陛下,陛下应会说,是为了朝堂安稳,是为了大局,没错吧。”
“何来的朝堂安稳,哪里是什么大局,不过是因为我马家罢了,我马家在北地有私军,不知多少世家以我马家唯马首是瞻,若问国朝谁可带兵将我马家夷为平地,也只有你爹韩百韧了。”
“可韩百韧,为何要出兵平我马家,当然是因为他的幼子,也就是你,韩佑!”
马如龙猛然转过身,脸上挂着不符合武夫粗人的表情,笑着,笑的很莫名。
“京兆府府尹是个什么差事,你应比我清楚,你爹,并不适合这个差事,可为什么陛下要让你爹来担这个府尹之职,这江山并不稳,因世家不稳,而世家多在京中,你爹又是什么性子,哪里会怕世家,哪里会不招惹世家…”
顿了顿,马如龙收起莫名的笑容:“你以为陛下是让你对付马家,却不知,是利用你韩佑来招惹马家,我马家若是伤了你,你爹,便会奉皇命平了我马家,这就是为何我无比笃定,此事是陛下指使,而非宰辅申屠罡!”
“天下是一局棋,你我皆是棋子,是不是陛下指使的,我爹与我是不是棋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佑再次泡了壶茶,风轻云淡:“人呐,就怕没有利用价值,没了利用价值,就是弃子,不当弃子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像你一样,拥兵自重,都说你马家兄弟聪明,我看也就那样,你就算拥兵自重,倒是兵多点啊,兵多了,改朝换代好不好,到时候你就说了算了,问题是你兵不多,也不少,让人忌惮,你还不能怎么样,高不成低不就,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