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县,京中八下县之一,可以说是最穷的县了,赋税少,人口少,就占个交通便利靠近矿山。
所谓的穷,是因税银交的少。
税银交的少,是因种地的少。
种地的少,是因都去开山挖矿了。
税可以不交,矿不能不挖。
朝廷也不单单是按照赋税来衡量各地的穷富,还有读书人“比例”,人口出生率,徭役、可农耕土地面积等等。
就旬县这地方,除了靠近矿山外什么都不行,和国子监的马封侯似的,当之无愧的第一,倒数第一。
县府张缇为官二十六载,其中十六年都是在旬县度过的,当了十一年的县府,从来没出过岔子。
这种官员,就属于是那种无功无过,能力未必有多强,但是很适合这个位置。
为什么说适合呢,因为刚当县府那几年,的确处置过几次灾情,处置的不错,很有经验,至少在朝廷眼里,他是一个合格的知县,吏部考评也都是良、上佳之类的,算不得出众,但是在及格线上。
掌管一县政治、经济、军事、司法,朝廷正规官称叫做知县,掌管一城一府的,叫做知府,掌管一州一道的,叫做知州。
中州十二道,以京城为中心的花,东、南、西、北各三道,也可以理解为省,省等同于道,省长不叫道长,叫知州,知州下面是知府,知府下面是知县。
不过一般不叫知县,叫县府,一般多用于京中下县。
县府张缇十八岁那年成为前朝观政郎,今年正好四十四,矮胖矮胖,四肢短小,像个发面团团,平日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张缇官评不错,算不上爱民如子,但是县内读书人和乡绅什么的,很认可他。
乡绅认可了,这县府就算及格了。
对百姓来说,无吊所谓,反正他们天天被代表,代表们说他好,那就是好吧。
当韩佑、杀家二兄弟、曹理义加上二十南军老卒十名杂兵来到旬县城门外时,张缇已经等候多时。
长垣塌山,朝廷一定会派人来,三里外就有县府衙役等待,骑着快马不断回传,提前出城门迎接。
迎接也是有讲究的,出城多少里,根据官职品级。
如果是侍郎级别的,得出城十里。
要是尚书级别的,出城二十里。
想要拍马屁的,直接干出去三四十里都不是没可能。
理论上来讲,要是皇帝级别的,那就直接一步到胄,可以去皇宫门口迎接,皇帝一出家门就能看着。
张缇带着一众属官快步迎来时,韩佑的目光越过张缇等人,看向了城门,城墙。
城门不高,也不宽,显得寒酸。
城墙不坚,也不厚,显得破败。
张缇等人,高矮胖瘦各部同,官靴脏兮兮,官袍有着几处补丁。
韩佑最烦的也就是这点。
他从来不觉得官员不能富,只要你能让治下百姓不穷,你想怎么富都行。
结果很多官员,不但让治下百姓穷,官员本身还装出一副很穷的模样。
这就和女明星穿低胸礼服似的,穿就穿了吧,完了一弯腰就捂胸口,咋的,胸口能射出来火箭炮啊,怕炸着谁啊,捂给谁看呢这是,那你不穿礼服就完事了呗,还不能问,一问就是不容易,一不容易就是主办方要求的。
所以很多时候,朝臣和明星是一个属性的,职业生涯就靠一个字,特么演,就比谁能演。
张缇一行六人,除了他这个县府外,还有县丞、主簿、典史、县尉、以及一名“士夫”。
县丞,二把手,除了夫人外,县府能干的,他都能干,县府如果突然挂了,他可以第一时间顶上,所有工作都能干,包括夫人,因为夫人不在乎谁是县长,她只在乎自己是县长夫人就行。
主簿,掌管公文公文等工作,类似于师爷的角色,出谋划策,没事装装糊涂,都是装糊涂的高手。
典史,主管缉拿、典刑、狱判。
县尉,执掌一县役卒,治安。
至于士夫,并非是官职,可以理解为代表,士大夫阶层的代表。
因为是士大夫阶层的代表,所以有钱,有关系,也有权。
因为有钱,有关系,也有权,所以代表士大夫阶层的时候还能够直接代表老百姓。
至于百姓怎么想,对对对,谁都能代表我们,除了我们自己。
路是土路,连接着官道,韩佑站在城门前五十丈外,背着手,只是望着残破的城墙。
张缇六人施的都是“文礼”,齐齐低着头,不敢轻易开口,朝廷派来人开口之前,他们连自我介绍都不能做,这就是上下尊卑,先施礼,对方回礼,或是应了一声,才能收礼,然后再开口。
这种官员,扫上一眼就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韩佑站在最中间,背着手,长个欠揍的脑瓜子。
陆百川与江追打起十二分精神,右掌握着腰间长刀刀柄。
三十名军伍不用管,跟班的货。
曹理义站在韩佑右侧身后,落后半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