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紧紧抓着马鞭,都扬起手臂了,死活下不去手。
他手里这马鞭可不是寻常马鞭,而是仪刀营驯烈马的长鞭,真要是用力抽出,一鞭子下去保准皮开肉绽。
相比于其他子嗣,老八对老三还是有些愧疚,并非老三做过什么,而是老三在众多子嗣中最文弱。
“儿臣不服!”
涕泪横流的周贲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大喊大叫:“儿臣不服,不服不服不服!”
“还敢说不服。”老八怒极反笑:“好,说说,你这逆子哪里不服,说不出个是非黑白,朕今日打断你狗腿!”
韩佑嘀咕了一句:“嘴炮。”
“儿臣不服,就是不服,父皇要打便打,如何惩治,儿臣不敢有二话,可那韩佑凭什么,他是天子亲军,是天家鹰犬,他有何资格…”
“啪”的一声,这一鞭子到底还是抽出去了,狠狠抽在了周贲的胸口上。
没有任何人意外,包括文武也是如此。
大家都看出来了,天子不忍心,不忍心鞭挞自己的子嗣,可周贲千不该万不该说出这么一番话,说韩佑没资格,说韩佑是天家鹰犬!
这一鞭子抽了过去,周贲痛到了灵魂深处,不断吸着凉气,疼的连哀嚎出声都无法做到。
再看老八,真的怒了,因为他很平静,怒到了极致就会变成如此平静的模样。
“周贲!”
老八再次扬起手臂:“你知不知晓,朕初登基时,坐在那龙椅之上是何感受,你不知,你一定不知,朕告诉你。”
说到这里,老八扭头看向周统:“朕,也告诉你,朕那时的感受,四面皆敌,放眼望去,四面皆敌,朕,不惧怕,却痛恨,你们可知痛恨什么,痛恨朕,痛恨朕自己,痛恨朕明知京中满是魑魅魍魉,却连一个小小的主事都收拾不了,多少个夜里,朕屈辱,悔恨,可又无可奈何,因这就是代价,朕登上皇位的代价,主事,一个小小的主事,朕,都无法惩治,你们可知朕的心里有多屈辱!”
“啪”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周贲的大腿上。
“韩佑,韩佑出现了,来到了宫中,他告知朕,他要宰了那个主事,还要宰了鸿胪寺少卿,朕阻拦了他,他却不听,不将朕的话放在眼里,朕怒,满腔怒火,怒的,不是韩佑,而是怒朕自己,怒朕,竟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京兆府之子!”
“啪”,第三鞭子抽出,周贲疼的险些晕死了过去。
“啪啪啪啪”,一边又一鞭子,无情地抽打在了周贲的身上。
“朕想做的事,无法做,谁人知晓朕的心中如何屈辱,韩佑,韩佑统统为朕做了,你竟敢说韩佑没资格教训你,竟敢说韩佑是天家鹰犬,你哪来的胆子口出狂言…”
“你口中的至交好友,皆是世家,皆是贼人,残害了多少百姓,残害了多少军伍,残害了朕多少子民,这些畜生,叫我大周岌岌可危…”
“这些叫我大周江山岌岌可危之人,哪个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妖魔,韩佑为了对付这些妖魔,数次,无数次,连朕都数不清,他一次又一次将生死置之度外,你竟在韩佑面前包庇他们…”
“站在宫中,听着文武说偏殿漏了雨,听着德妃娘娘为朕修补衣裳,见了军报,听了多少边军好男儿缺吃少穿,可朕,朕分文未有,偌大的京中,朕举目望去一时不知该相信何人,求助何人,朕今日就告诉你,是韩佑,统统是韩佑,将一张张银票送到宫中,将一缕缕希望带到朕的面前,嬉笑着宽慰着朕,为朕开解,为朕分忧…”
“南关告急,乱党张狂,年夜,韩佑离开了尚有身孕的妻子,带着人骑着马奔驰于风雪之中…”
“还有你大哥,险些丧了命,哪怕是丧命也要蒙受不白之冤,若不是韩佑,他岂会活到今日,岂能以亲王之身立下不世功勋?”
“你以为韩佑询问蓝衫学舍是何目的,是因他在考虑为朕巡守东海,为朕平定不臣,叫朕在宫中高枕无忧的治理天下!”
“你是朕的子嗣,谁都可以不服韩佑,唯独你,唯独朕,唯独朕的子嗣不可说韩佑是天家鹰犬,你让朕…无地自容!”
“周贲,你胆敢再叫一声天家鹰犬,朕,扒了你的皮!”
盛怒的天子宣泄着怒火,周围人无一不是垂着头一动不敢动,就连文武也是如此。
眼看着周贲被抽的皮开肉绽近乎晕死,一只手掌抓住了马鞭。
韩佑直视老八怒火越来越盛的双目,微微摇了摇头:“再打下去真的打死了,如果我要去东海的话,还需三皇子殿下协助。”
老八眼眶不停的抖动着,死死的看着周贲,终究还是扔掉了马鞭。
“文武!”
“老奴在。”
“回宫拟旨,予仪刀卫大统领韩佑夺王爵之权,倘若这逆子再执迷不悟,韩佑可夺其亲王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