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出来时,散霜正等在廊下,身后薄薄一影子恰恰与黑夜融为一体,她一眼就便看见落月膝盖处很大一片脏污,整个人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有阴霾笼罩在其上空,散霜垂眸,继而转回廊下,轻声道:“落月,你这是怎么了?”
落月心一紧,慌乱的眼神四处乱瞟一通才发现散霜的身影,她佯装镇定道:“无事,只是给太后娘娘的安神汤药撒了。今儿既是你守夜,我就先回去了。”
落月说完,急匆匆路过散霜,慌乱间头上的菱花珠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散霜笑笑,让开了面前的路,只是眼眸跟随着消失于拐角处的落月,藏起其中的一丝猜忌,她若有所思般撩了帘子进了内殿,伺候太后睡下。
次日一早,皇后的凤辇遮天蔽日般从各路妃嫔眼中离开,贤妃暗暗啐了一口之后也率先回宫,其余妃嫔走路的走路,乘坐小抬轿的小抬轿,也都陆陆续续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沈清姀落在了最后,她浅青色裙衫好比盛夏里的一目翠绿,风用力吹鼓起裙摆之下是纤腰如细柳,青玉色双瓣莲耳坠子晃悠出一抹耀眼,沈清姀放缓了脚步,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忍冬睨一眼道:“小主,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锦屏。”
沈清姀状似无意停了下来,下一瞬,锦屏气喘吁吁冲到了二人面前,行礼道:“姀贵人请留步,皇后娘娘交代了,请贵人前去慈安殿一趟。”
锦屏说完,喘着粗气低头,沈清姀讶然道:“皇后娘娘可有说是有什么事儿吗?我一个贵人,没有太后娘娘传召,不可贸然前往慈安殿,不能扰了太后娘娘清静。”
“这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具体是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清楚,贵人还是去吧,否则,皇后娘娘会怪罪奴婢没有将消息传给贵人的。”锦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皇后让沈清姀去慈安殿。
沈清姀心有疑惑,却也知道皇后现在没有害她的理由,料想锦屏也没有假传消息的胆量,沈清姀与忍冬对视一眼,相继从对方眸中读出了三分思虑,事已至此,无端猜测也是无用,倒不如走一趟慈安殿。??????????????????
这厢沈清姀不紧不慢往慈安殿去,那边,皇后早已直挺挺跪在太后跟前半晌了。
太后几乎是掐着一把嗓子狠狠训斥着皇后,不为别的,只为了昨日晚间,萧祈漏夜离开凤鸾宫的消息,太后扣着一盏清茶,瞧见皇后倔强的神色,悔不该当初选了皇后进宫,也省得如今自己气坏了身子,她心中气急,却觉得头晕目眩一阵,略有些发懵,真是气糊涂了。
太后只觉自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深知皇后的性子恐还认为是她多管闲事,当下有些郁郁不得,长叹一口气后颓然了神色道:“哀家从你一进宫,就千叮咛万嘱咐,你与圣上相差了好几年岁,圣上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也是情理之中,可只要你稳坐中宫之位,旁的什么贤妃、昭仪,那都是妾!日子久了,只要你还是皇后,圣上对你挑不出错,也不会苛责于你,可你呢?三番两次与贤妃争高低,贤妃什么底细你不清楚吗?”
太后眼底是疲惫不堪,是皇后的不争气,她挥挥手让皇后起来道:“你如今虽说跪在哀家面前,可心底的不服气哀家是看得清清楚楚,哀家老了,帮不了你多少,眼下,哀家还能仗着太后的身份请圣上去你宫里坐一坐,可一旦哀家不在了,你与圣上之间还能剩下什么?什么都不剩了啊。你是哀家哥哥的幺女,哀家疼你是和你父亲一样的,你也该想想清楚了。”
太后这些话可谓肺腑之言,皇后有时候不着调,可到底与她有着亲血关系,这一层关系是骨血连着皮肉的关系,是太后从始至终不能忽略的关键存在,也是太后能时常容忍皇后的最终原因,可皇后几次三番罔顾太后的好意,再亲近的关系也终有一日会被厌恶与失望所取代,太后明白这个道理,却不见得皇后明白。
皇后倔强的神色听着太后絮絮之言,面容稍显柔和,她全身上下被罩在皇后所需穿戴的凤冠凤袍之下,层层叠叠厚重的衣物哪怕是夏日里闷出一层汗来,皇后也不能脱,这是她身份的象征,也是旁人的梦寐以求,可皇后恍然想,自己最初想要穿上凤袍的原因是什么?
是所需承担中宫皇后的义务,还是姑母循循善诱,能给家族带来的荣耀和延续中宫皇后的风光?又或者是风流隽逸的青年撩拨起了少女一颗芳心,令她一头扎进了自以为是的情深似海当中。
皇后痴痴笑了,太后或许不理解自己为何会看不穿,为何会如此执迷不悟,可一颗悸动不已的心哪能说停下就停下,她也向往男女之间不掺杂复杂关系的情爱,也幻想白首不相离的夫妻情意,可现实,却给她当头棒喝!
皇后银牙紧紧咬着,很久才道:“姑母,从前进宫前,您说过,只要有您在,我会是大阜朝最尊贵的皇后,是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