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宿星重重合上卷宗,语气却出奇地平静:“你怎么知道淮南劫案?”
许知淮不想再给卫漓背刺她一刀的机会,所以她要赌一赌,赌朱宿星和卫漓不同,赌他不是嗜血冷酷的野兽。
“吴远……是我的姑丈。”
她语出惊人,朱宿星惊讶之余,竟微微有些散神。
很快,他凝眸于她,俊容肃然,凤目锋芒:“所以,你随我进宫是为了给吴远平冤?”
“不!”
许知淮当即摇头:“殿下,吴远获罪,一点都不冤枉。”
朱宿星闻言眉一拧,灼灼目光从凝视到审视,紧抿的双唇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然多了几分威严:“你是吴家人,为何不在吴家生活?”
之前卫漓提起吴家有“漏网之鱼”,她定是怕了。
“殿下,我不是吴家人,我只是无依无靠投奔过吴家。”
许知淮双膝跪地,呼吸微乱,小脸映上绯绯的红:“吴远为人卑鄙,背地里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实在厌恶他们,这才离了吴家隐居山间。”
自从她顶了“许知淮”的身份入了吴家,明里暗里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吴远每每差遣她的时候,占她便宜的时候,她都会留意他书案上的公文书信。
今儿她对着太子全盘托出是真正的豪赌。
她赌他的心。
空气静静僵着,沉默格外磨人。
许知淮整颗心咚咚作响,随时要跳出胸口似的。
朱宿星默默地将许知淮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茶碗,他端起来抿了一口,茶香扑鼻,却品不出是什么好滋味。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猝不及防,险些让他失了冷静。
朱宿星看着许知淮轻颤的睫毛,怯怯的,弱弱的,又有些于心不忍。
“起来吧。”
许知淮不敢,仍跪地不起:“奴婢欺瞒殿下,罪该万死。”
“我让你起来说话。”
其实,她本可以多隐瞒一阵子的,这番话怕也是憋了许久。
许知淮缓缓起身,泪眼婆娑:“虽然不是奴婢的本意,但奴婢还是做了让殿下生气的事。”
又是口口声声的“奴婢”。
“我没生你的气。”
朱宿星来到她的面前,伸手为她擦拭眼泪,许知淮蓦地一怔,旋即泪水汹涌而出。
“殿下不怪我么?”
朱宿星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怪你什么?怪你托生错了人家?还是怪你乖乖随我入宫?”说完他温暖的掌心,修长匀称的手指慢慢捧起许知淮的脸:“你知道吗?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干净。”
他宁愿她是从丹青水墨画卷上活过来的美人……这样美丽的眼睛,只该欣赏阳春白雪,不该沾染世俗恶事,阴谋算计。
思及此,朱宿星的脸上又闪过一抹悲悯和心疼。
许知淮颤颤抬眸,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他细微滚动的喉结,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捧起她的脸,温润的唇落在眉心轻轻碰触,完全不像一个亲吻。
朱宿星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发问:“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秘密?”
“回殿下,没有了。”
许知淮瞳孔颤动,故作无辜地摇摇头,只在心里道: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的名字。
她不是许知淮,她是冉宁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