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p>

我爷一边观察着白知命的脸色，一边说道：“第一嘛，不管渡劫成与不成，你都不能报复陈家。”</p>

白知命道：“只要你不藏私，我保证不对连你在内的陈家三代下手。”</p>

我爷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可以，第二个条件是，我要那张剥下来的狐皮。”</p>

白知画当即拒绝道：“不行！”</p>

我爷笑了：“这张狐皮，我不要不行。”</p>

“我替你渡了化形劫，陈家就得碰上劫数。我只不过是个皮匠，没有点东西傍身，怎么渡劫？”</p>

“要是老陈家过不去这一关，我要再多的黄金有什么用？”</p>

白知画道：“你家遇上劫数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帮你过关。”</p>

我爷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陈家就是干皮匠手艺的人，算不到什么劫数。真要是到了那天，我还来得及找你们么？”</p>

白知画跟我爷争论好半天，我爷就是咬死了要狐狸皮。白知命权衡再三，才勉强同意了下来。</p>

我爷又说道：“这第三个条件就是，我剥皮的时候，得给你用药。”</p>

“你是仙家，万一忍不住疼动上几下，我这性命可就保不住了。这点，你同意么？”</p>

其实，我爷的三个要求里，真正目的就是狐皮。其他两个条件都是陪衬，没什么不能答应。</p>

白知命同意了我爷的条件之后就立下了天道誓言，双方约定好了剥皮的时间就开始各自准备。</p>

那天，我爷给本体而来的白知命灌了一碗药汤之后，就开始动手剥皮。</p>

白知画全程都陪在了他们两个身边，我爷最后一刀剥完，原本是昏睡过去的白知命，不知道怎么忽然醒了过来，惨叫着往门外跑。</p>

我爷也被吓了一跳，等他找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除了一行血迹，哪还有石狐的影子。</p>

我爷收了狐皮的第二天晚上，白知命和白知画就找上门来。</p>

白知命确实化形了，但是她化成的是一个没有皮的血人。</p>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白知命堵着大门哭骂道：“陈和，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明知道渡化形劫不能用药，因为怕劫数上身故意给我喝了麻-药，你是故意害我。”</p>

我从白知命断断续续的哭骂中听出了一个大概，原来妖仙渡化形劫，就等于是放弃原先的身躯，必须经过雷火灼烧之苦，才能斩断全部兽形，那种撕心裂肺之痛也是上天对妖仙的考验。</p>

我爷给白知命用了药，就等于免去了她的剥皮之苦，等于是只给她剥了皮，却没帮她渡劫。</p>

我爷当然是不会承认。</p>

白知命当即就向我爷索要自己的狐皮，我爷却说什么都不肯归还。甚至还放出话来：“我把狐皮还你，就等于自动解除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时候，你再对我陈家动手，我找谁说理去？狐皮绝不能还你。”</p>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天，白知命才无奈离去，临走的时候却说了一句：“陈和，你给我等着。我说了，不动连你在内的陈家三代，可没说怎么算。”</p>

我爷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石狐白知命的意思是：从我爷，开始往下算三代的话，白知命不敢动陈家儿孙。要从我爷开始，往上算一代，再往下算一代的话，她就能堂而皇之地对我爷的孙辈动手。</p>

所以，白知命剥了我的皮。</p>

我看到这时，眼前的景物又换成了那座狐狸坟。</p>

白知画说道：“过去这些，你都看到了吧？你们陈家造的孽，你来还。我不会放过你。”</p>

我也冷声反驳道：“当年我爷去石狐庙求情，总不会是假的吧？如果，我爷当年骗了石狐，他再去石狐庙求情，那不是自投罗网吗？”</p>

白狐猛然收住了笑声：“你确定，你爷去过石狐庙么？那些话，都是他告诉你的吧？”</p>

“陈和为了保住他那点面子，连最后一点脸都不要了？难怪他能做皮匠，他是拿自己的脸练的剥皮功夫吧？”</p>

我正要开口反驳，白知画却抢先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等我回来剥你的皮，给我姐姐圆坟就可以了。”</p>

“记住，有六只狐狸在盯着你。”</p>

白知画说话之间带着五个小孩一步步向后退去，身形渐渐消失不见，我却能感觉到六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在冥冥中注视着我。</p>

我从梦中醒过来之后，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跟韩老鬼说了一遍。后者冷笑了一声：“小子，你也觉得你爷做事不厚道么？”</p>

我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这件事儿谁对谁错，关键就在那碗药上。”</p>

“如果，我爷不知道灌药不能渡劫，那就是一场误会。如果，我爷知道……”</p>

“嗤——”韩老鬼嗤笑了一声道：“小九哇！今天我就教你一件事。江湖上的事，谁都说自己有理。其实，谁有理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占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