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岚直截了当的问话让他一愣。
唔——原以为自己放点叶瓣进去,就能让这汤药蒙混过关,想不到其实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坐在床榻边上的元岚朝他投来咄咄目光,即便是白面书生一向自持有度,此时也只好理亏地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姑娘,这这,这是何话呀…”
他一面躬身浅笑,一面思量应当如何搪塞过去。
“先生,你与人和善,想必没有害人之心,不妨先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
“这两副一模一样的汤药究竟为何?先生又是如何看出我昨日并未用药的?”
元岚站起身来,将瓷碗靠近鼻下闻了一闻:
“没有半点草药味,分明就是血水,要说这能治病,莫不是先生偏信了什么乡野土方子?”
见她快语点破,立在床头边微微俯身的元望犹如一折被小雨捻湿的素白纸扇子,登时没了谦谦公子的架势,腹前握着的双手也垂了下来,略显颓唐。
身为士人,读圣贤书、立修齐志,却要旁人服下这种东西,他实在是——
“元某惭愧,只是这等污物,委实难以宣之于口……”
他望向元岚探寻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副汤药,是用在下的血肉熬成。”
……
?
什么?
原以为是水中混了什么鸡血鸭血之类的东西,他竟说——
是他以己身入药?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迷信偏方啊?!
元望见她一脸不敢相信,便也不再顾忌,抬手卷起宽大的衣袖,撸至大臂处。
手肘上方草草包着圈纱布,正渗出湿漉漉的几点红殷。
“先…先生,这是何故?人的血肉,怎么可以用来治病呢?”
元望慢慢放下卷起的袖子,脸上恢复一贯的淡然。
“旁人不可,但在下却可。”
时值乱世,荒灾未过,疫病又起,他也不必再自持什么读书人的脸面。
或许,彼时那人所说的他大有用处的“来日”,就是今时今日吧。
“先生,恕我冒昧,这…是何意?”
元岚听这话像是在说他拥有异于凡人的能力。
可是,她看不见元望身带命轮,说明他决计不可能是太微。
那么,难道——
“嘶!”
“先生??!”
没等她琢磨清楚,元望便捞起她的袖子,紧扣手腕,紧接着用床帏边垂下的铜片在他们二人的手心各自划了道长口子。
元岚心受震动,却没有挣扎缩回手。
他想证明自己的血确有异处,那便看看吧。
元望翻过手紧紧捏成拳头,将拳心对准元岚的手掌,鲜红的血瞬时间汇集滴下——
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她的手心发出“滋滋”声,眨眼间已经完好如初,没了半点方才血肉开绽的痕迹。
果真如其所言,他的血,可以治病救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望去。
元望已转过身去,翻箱倒柜找出一卷纱布,随后沉吟片刻,淡声答道:
“元姑娘不如先喂他服药。”
“至于我,自然也同姑娘一样,有不得宣之于口的秘密。”
“要说这是怎么回事,不如元姑娘先同在下讲讲,适才在街市发生了什么?”
元岚拉起宋襄靠在自己肩头,闻言,送药的瓷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