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布姆在六花狐疑的目光中站在院子里,既没有伸懒腰,也没有任何举动。
他呆呆望着天空,好似想把目光投进云层里,或者说是云层之后。六花没有吭声,因为她有种心悸的感觉。
“六花,你说人为什么要撒谎呢?真诚一点不好么?”布姆喃喃说道,随即低头看向对方。
“人家不知道,说谎是不好啦,但要是善意的谎言,想必也情有可原吧。”六花歪着小脑袋,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情有可原么,那你快点做饭去吧,我要饿死了。”布姆笑了笑,挥手将黑木法杖收进储物袋里。
在布姆的认知中,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再多解释,也不能改变这种事实。可六花的话却让他十分疑惑,甚至收起了斩杀那个小姑娘的决心。
既然自己唯一的亲人打算如此行事,那布姆自然不会阻止,大不了二人一起去英灵殿,总好过留下什么遗憾。
早餐结束,丽贝卡依旧披着熊皮毯子,但她今天却没有“露营”,而是钻进了杂物房内。
布姆与六花坐在床上,既没有探头观望,也没有任何阻止。布姆吃着六花的零食,而六花则挥舞着黑木法杖。
“哥哥呀,她今天是不是吃得很多呀,但人家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奇怪呢。”六花轻声问道。
“因为她知道了什么叫礼仪,道理很简单,贫民装不了贵族,贵族也成为不了贫民。”布姆笑着回道。
“哦,这样呀,那就是说她在骗我喽,人家还亲手做了熊皮毯子呢。”六花脸色愈发难看,甚至大片皮肤变成棕褐色。
“白糖糕吃多了会变傻的,不过对方好像没什么恶意,你冷静点。”布姆抚摸着六花的脸颊,轻声说道。
“嗯?哥哥才是傻子呢,六花不高兴啦,需要哥哥安慰!”六花闻言直接摊在了对方怀里,不再考虑丽贝卡的事情。
在六花心中,只要布姆安全无事,那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反而言之,只要布姆生气了,那即便是旧神或众神,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此时的丽贝卡,则正呆坐在杂物房里。她缓缓摘下了那个小沙漏,缓缓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杂物房内被一股浓烈的魔力填满。然而这些魔力却与布姆截然相反,不但十分平和,甚至温暖了每个角落。
翠绿色的荧光不断闪动,丽贝卡的双眼也被一抹绿色覆盖。那个小沙漏漂浮在空中,其内的细沙缓缓流逝。
“好久不见了,我的老朋友,你会感到寂寞么,毕竟沉睡了那么久。”
“你的名字为永恒沙漏,是我的法器,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
丽贝卡笑了笑,挥手将其窝在掌心。只见杂物房内那些原本早已枯萎的盆栽,瞬间绿意盎然,不但重获新生,甚至直接绽放出了一抹抹艳丽。
墙壁上苔藓好似草丛,不断催生的花朵铺满地面。杂物房内宛如另一个世界,一个好似仙境般的狭小空间。
然而片刻钟后,丽贝卡却再次披上了熊皮毯子,而杂物房里也再次恢复为原本的样子。
将永恒沙漏塞进衣服里,丽贝卡缓缓推开了门。她笑着走进了房间里,直接扑进了六花的怀中。
泪水不断涌出,本想开口询问的六花,却被布姆用眼神阻止。房间里十分安静,只剩下了丽贝卡的抽泣声。
布姆的晚饭是一杯杯浓茶,六花则始终抱着丽贝卡,不断轻抚着对方的脸颊。至于丽贝卡,则蜷缩在对方怀中,死死抓着六花的衣角。
这晚,丽贝卡谁得很沉,或者在经历了无数苦难后,今晚才算真正卸下所有防备。梦境不再出现,时间也仿佛静止不动。
六花悄悄将她放平,随即悄悄爬到了布姆身边。二人一边咀嚼的肉干,一边观看着现场表演。
“发光了呢,哥哥。”六花努了努嘴,示意丽贝卡的身体正不断散发着荧光,淡淡的魔力波动再次出现。
“变绿了呢,哥哥。”六花起身给自己热了杯牛奶,随即再次坐到了布姆身边。至于布姆,则无奈的咧了咧嘴。
“飘起来了呢,哥哥。”六花指着永恒沙漏,打着哈欠说道。
而布姆则叹了口气,继续吃着肉干。
“花开了呢,哥哥。”六花打量着窗台上的某个盆栽,语气中充满了羡慕。而布姆则坐了起来,示意六花不要如此碎嘴。
“又恢复正常了呢,哥哥。”六花戳了戳丽贝卡,但对方却依旧在酣睡。布姆轻轻将熊皮毯子盖好,随即扭头走出了房间。
二人站在院门外,一边望着那从不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喧闹,一边相视无语。因为以对方现在的状态,即便不是游牧部族的圣女,想必来历也绝不简单。
杀或不杀是个问题,二人现在的思维有些混乱,急需冷静一下。布姆深吸一口气,随即率先开口说道。
“对方是个高阶魔法师,并且应该还是极为稀有的自然系。”布姆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至于她是不是什么圣女,我却并不清楚,但从她平日里的习惯来看,想必也八九不离十吧。”布姆再次补充道。
“那哥哥的意思是将她杀了?这样会不会有些草率呢?何况她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恶意。”
六花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不在乎杀掉谁,却始终不愿亲手了解与自己有关的人。
“不过她应该已经恢复了记忆,这点你不能否认。”布姆皱着眉头,道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他不是杀人魔,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就砍掉谁的脑袋。可他却不允许这种欺骗,那是种最令人作呕的表现。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我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因此不能就此断定她是个坏人。”六花有些倔强的回道。
最终,二人决定暂时与对方演下去,直到对方亲口说清楚,亦或者露出任何恶意。她只是个陌生人,充其量不过是个相熟的陌生人。
然而二人却并不知道,丽贝卡此时正瘫坐在床上。她披着熊皮毯子,泪水缓缓跌落而下。
“真相么,只要说出真相就能留下来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没有任何顾忌了。”丽贝卡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做出了决定,只待晨光再次笼罩高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