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夜幕青的下场(九)(1 / 1)

第二天一早,那些侍妾全都跑来给我请安,或者说是看我的热闹。

屋子不小,但是她们挤挤挨挨地围在我的身后,整个屋子就显得狭窄起来,闷得我喘不过气。

我对着镜子自顾慢条斯理地让丫头给我梳妆,从铜镜里打量身后那些人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相互之间挤眉弄眼。

有人暗中打量我的床帐,有人暗中盯着我的侍婢们瞅,有人低垂着头,有人偷偷地瞅我头上的金簪宝玉。

她们的身份,虽然我还对不上号,但是谁在争宠,谁贪财,谁聪慧,我已经尽收眼底。

昨日里那个胖脚丫头端了茶进来,茶盏有点多,端在托盘上,稍微一歪便“叮呤当啷”地响。

我头也不回,随手便将一方首饰匣子碰落到了地上,她的身边儿。

“啪”的一声。

胖脚丫头一惊,手里端着的托盘一颤,有茶水洒出来。她许是被烫了手,托盘一歪,便有茶盏滑落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去扶,却是雪上加霜,茶盏“噼里啪啦”摔落了一地。

离她较近的两个侍妾赶紧跳开了,仍旧有热水溅到脚面之上。

但是她们当着我的面,不敢发作。

身边丫头蹲下去捡地上的首饰。

我轻哼一声:“饶舌多嘴挺厉害,可端个茶都端不稳,这样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拉下去,将这面盆盛满了水单手端着,什么时候能不洒不溢,端得稳当了,再作罢。”

我听到身后有吸气声。自然,这胳膊端得累了,就会打颤,怎么可能越端越稳呢?

我就是故意刁难她又如何?

在座的,身份最为显贵的,也不过就是个侍郎府庶女,为了巴结谢字章,被家人塞过来的。她们自然不明白,这有权势的好处。

听着胖脚丫头一面求饶,一面被拽下去,那些侍妾们面面相觑,有些人面上已经有了惧意。

我这才缓缓转身,打量了屋子一眼,轻轻地叹口气:“这屋子看起来有些小了,院子也不亮堂。差人去跟大人说一声,让他在府里另外给我寻一处风水宝地,建一座大点的院子,主屋必须要大,能盛得开歌舞,偏房要多,不能少于十间,工期要短,因为,我心急住了。当然,还要舍得花银子。”

我跟前的丫头大概也是被我这口气吓到了,有哪个主母头一天进门就敢提出这种要求的?

侍妾里有人偷笑,讥讽我的不自量力。

我傲气地“嗯”了一声:“还不快去?原原本本地说,要一字不落。”

小丫头不敢不听,低着头去了。

我与那群心思各异的侍妾半盏茶都没有喝完,那丫头满脸通红地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谢字章的色心吓到了:“启禀郡主,谢大人说马上就吩咐下去,寻风水先生前来划地儿。”

这叫投其所好,他不答应才怪。漫说十间偏房,就算是多盖十间,他怕是也求之不得。

侍妾们皆是满脸惊讶,有些出乎意料,收起翘着的尾巴,对我再也不敢无礼。我倒是盼着,有人满心不服,跑去谢字章跟前自讨没趣呢。

这刚哪跟哪?我意味深长地打量那些人,这第一步,那几个看起来有些嚣张的,就应当让她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了。

我这里建造一座销魂窟,缠住了谢字章的手脚,府里自然就要有冷宫。被我霸占地方没地方住的人,就集体住进那冷宫里去好了。

太后说了,让我管束着谢字章不要惹是生非,可是在自家府上寻欢作乐,这谁也说不上什么吧?

我觉得,自己很有妲己褒姒那种祸国殃民的潜质。

风水先生受了我的好处,手里的罗盘略微一拨弄,自然就相中了我相中的地方。

几个侍妾哭哭啼啼地跑去谢字章那里诉苦,搬弄我的是非。熏心的谢字章也只是大手一挥,让她们挤进了别的院子里。

谢字章好色,但是更喜新厌旧,能被他搁在心里的,永远都是未曾到手的。我身边那几个环肥燕瘦的丫头早就已经令他垂涎三尺。

不着急,要玩就要玩一些与众不同的。

我身边跟了两个婆子,都是曾经当红的名妓,不过如今已然垂垂老矣。

她们非但会一些骇人听闻的调、教方式,还懂得各种令男人欲罢不能的风情手腕。

那些闻所未闻过的花样令我脸红心跳,说实话,还有一点的恶心反胃。但是只要能迎合谢字章,其他的无所谓。

美人雀舌茶,白玉肉屏风,贵妃软香椅,林林总总,就如酒池肉林,一听到这些充满了暧昧的名称,就令人想入非非。

我选二八少女,花瓣沐浴之后,坦呈于宾客前,玲珑妙体盛放琳琅美食。

我研制出别开生面的真人皮影戏,命工匠打造情趣各异的逍遥椅,命府中的巧手绣娘设计各种大胆而又刺激的衣裙。

谢字章如鱼得水。

而且他用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把戏宴请他的狐朋狗友,并且以此拉拢了许多“志同道合”的门客,也将一些道貌岸然的朝臣顺利地纳入囊中。

谢府已经是臭名昭著。但是他在朝中的地位却是水涨船高,甚至坐到了左相的位置。

他毫不吝啬地当众夸赞,这都是我的功劳。我在谢府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甚至一手遮天。

我的双手已经染满了血腥,心越来越狠,血越来越冷,死在我手里的婢女美人儿也不计其数。

许多人听闻我夜幕青的名字,便心惊胆颤,说我变态,心如蛇蝎。京中妇人不齿我的作为,却又不得不对我阿谀奉迎。

我活得春风得意。

只有一个心病,还是花千树,阴魂不散。

我从谢字章的嘴里听到了周烈遇刺的实情,也知道了花千树负伤离去,杳无音讯。

不知道她的生死,不知道她的下落,但我知道,那个女人就像是一株野草,就算是熊熊野火,也未必能斩草除根。总有一日,她还会卷土重来。

所以,我仍旧在担心,有那么一天,她站到我的面前,用手里的长剑指着我,要杀了我为她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