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苏格兰,三月的地中海只有太阳就有了暖意,隔壁的落地窗里传来意大利语的谈笑声。
这一切离她很远又很近,仿佛在梦里,一睁眼就消失了。
“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评价海伦的?”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说,为了她而战是值得的。”
她就像喝醉了一样,向他索要吻。
这一次的吻没有刚才那样嗜血,就像是微凉的初夏,在凉廊下举行的婚礼时,那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吻,却又带着一点见不得光的小秘密。
甜蜜的爱情就像是命运嘴里的食物。
在阿尔卑斯山上,无人居住的小木屋里发生的一切又开始重现了,分享咀嚼过的食物也不觉得恶心,中了毒的大脑简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在理智回笼后把他推开了。
“你不会叫停么!”她气急败坏地说,罗恩和拉文德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叫停。
“为什么我要喊停?”他仿佛觉得她的问题很滑稽似的,大笑着说。
这就是黑巫师。
她无可奈何地摇头,拿出镜子照了一下,她的口红花了,她连忙补妆,老蝙蝠也把他嘴上的口红擦干净了,看起来就像吸血鬼将“午餐”给擦干净。
等他们把自己都收拾妥当,二人又像正人君子般回到了咖啡桌边。
有的时候,帕多瓦大学的学生会像现在一样,聚在一起一边喝咖啡一边讨论,或者是学业有关,或者是与学业无关的。
当他们俩回来的时候,三个年轻人又自如得切换成英文交谈,这一次他们谈论的是古根汉姆博物馆和韦尼耶·莱奥尼宫因收藏品之争引发的官司。
佩吉·古根海姆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中,却一直对金钱不是很感兴趣,总是试图将自己与其他的古根海姆们区分开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爱新潮的东西。最初,她在一家前卫书店当普通职员,不为了赚钱,纯粹是因为好奇。在那里工作时,佩姬戴着珍珠项链,穿着昂贵的外套为书店扫地,整理书籍,还认识了一批来自欧洲的先锋知识分子,接触到了现代艺术。从那时起,她就试图通过收集和对话进入前卫艺术的圈子,并努力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古根海姆是仅次于罗斯柴尔德的全球犹太第二巨富家族,韦尼耶家族则是威尼斯全盛时期最富有的家族,想当然地,也是被拿破仑和奥地利人抢得最惨的,到19世纪初的时候它已经破败不堪,佩吉·古根汉姆把它买了下来,一层用来当收藏馆,面对大运河的一个通风的房间里存放着毕加索、康定斯基、马列维奇、蒙德里安、马格利特、借里柯、杜尚、米罗、达利、夏加尔、唐吉、摩尔等,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陈列波洛克的作品。
这些画和雕塑现在都价值连城,随着二次世界大战战火纷飞,整个欧洲陷入分裂和混乱,打乱了佩吉本想开美术馆的计划。佩吉尽最大的努力帮助艺术家躲避战乱,甚至将求助打到了罗斯福总统那里,在1941年用一架飞机把布勒东、塞尔日以及恩斯特等艺术家们送到了纽约,恩斯特还成了佩吉的第二任丈夫。
喜欢收集艺术品,不论是哪个时代的,佩吉不得不带着自己的收藏移居美国,她在曼哈顿的大宅很快成了流亡美国的欧洲艺术家的大本营。
佩吉1942年创建了名为“本世纪的艺术”的私人画廊,向公众及艺术家们开放,连罗斯福夫人也慕名而来。
问题是二战结束后佩吉还是决定回到欧洲,她在1947年关闭了画廊,1948年最终选择威尼斯大运河边的维尼尔狮子宫作为自己的宅邸。
狮子宫是维尼尔家的本宅,也就是塞西莉亚维尼尔父亲的家。
关于谁是威尼斯的王后,人们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是塞浦路斯王后卡特琳纳·科尔纳罗,有人认为应该是这位传奇的苏丹王妃,总而言之,要修复那些豪华的皇宫需要很多钱,那不是现在贫穷的威尼斯能支持的,韦尼耶宫只重建了一层,就被古根汉姆博物馆给占了。
对于现代和超现实主义,波莫娜完全看不懂,那是画的什么鬼东西。
威尼斯政府只提供地方展览,展览内容不归他们管,这是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的权限,现在基金会将其他藏家遗赠的艺术藏品一起展览了,佩吉的曾孙、同父异母的兄弟尼古拉斯赫里恩及其子女指控所罗门古根海姆基金会不尊重逝者的遗愿,开始了漫长的艺术品管理争夺战。
能被罗浮宫收藏的画应该是名画,这是公众的认知,就算是一些不怎么样的画,只要在好的展厅展示了,那个画家也会出名,他的画作也会值钱,就算是小孩子涂鸦的水平一样有人附庸风雅花高价买。
更何况鲁道夫舒尔霍夫加入了巴克关于贺卡和艺术复制品的家族企业,reroducta公司,佩吉是达达主义者,追求清醒的非理性状态、拒绝约定俗成的艺术标准、幻灭感、愤世嫉俗、追求无意、偶然和随兴而做的境界等等。
佩吉的亲人认为鲁道夫舒尔霍夫的收藏品不能进入她的展览馆,这是有违背她意志的。
“他们在说什么?”老蝙蝠凑到她耳边问。
“我也听不懂。”波莫娜看着莫妮卡和詹卢卡,他们俩正在争论不休,阿里桑德罗已经快睡着了。
于是,她就像是上课不听讲的学生一样,在咖啡桌下偷摸老蝙蝠的大腿。
比起什么主义,她对谁才是威尼斯王后这个问题更感兴趣,是苏丹王妃,塞浦路斯王后,还是艺术家的情妇?
就像金苹果,桂冠属于最美的女神。
“你又开始调皮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要留我堂么?教授?”
他笑着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那三个青年。
“就像回到了以前。”他百无聊赖地说“我们又成守护天使了。”
“而他们则在保护这个城市。”波莫娜看着这三个浑身散发着失败者气息的年轻人说“他们是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