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马可广场上几乎很难见到街头艺人,这是和欧洲其他广场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艺人有的是确实没有收入的乞丐,有的则是喜欢引人注意,他们通过表演的方式募捐,看他表演的人获得了娱乐,去剧院看演出还要花钱买门票呢,在募捐过程中,善良的人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而那种乞丐就只会伸手,然而正是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更需要帮助。
在猎巫运动中,有很多乞丐成了被猎捕的目标,他们即是举报的加害者,也是被害者,当一切都很好的时候,人心是不设防的,可是到了坏时候,人心就会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1630年爆发黑死病的时候,米兰城内所有房子的门楣上都画着奇怪的画,或者是脓血一样的污点,全城的人为此惊慌不已,教堂的钟声大响,惊慌在人群中蔓延,人与人之间变得不信任,人们担心井里的水被人下了毒,觉得门把手、墙壁和马车都是可疑的。
有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他经常上圣安东尼奥教堂祈祷,他习惯性得用衣角擦了一下椅子,结果却引起了惊慌,马上有人说他涂毒。教堂里的一群女人揪着他不放,把他拖向市政府,如果不是因为中途就断了气,他估计要被审讯折磨死。
那个时候的人已经时兴染发、戴假发套了,有一个药剂师被人指控与魔鬼勾结,居民立刻把他的住所包围了。
在他的住所人们发现了很多药剂,鉴定的药剂师说那是毒药——染发的化学药剂确实不能喝,可怜的药剂师就遭到了严刑拷打,承认自己与魔鬼勾结,只求死个痛快。
也在同一年,有一个叫巴萨尼的人声称自己在某个黑夜,在大教堂门口看到一辆六匹马拉的马车,马车后面跟着很多穿黑袍的仆人。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威猛的陌生人,他邀请巴萨尼上车,然后带着他去了一个倒塌了一大半的宫殿,宫殿里有很多骷髅追逐,宫殿旁是一块荒地,荒地里有毒水流淌过田野,流入米兰的泉水中。
陌生人向巴萨尼许诺,只要在米兰所有的门上都涂上毒药,他就可以富可敌国,此时巴萨尼知道那个人是魔鬼,于是向上帝祈祷,在电闪雷鸣后他又回到了大教堂门口,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你认为,那个在米兰居民的门上画画的人和那群黑衣人有关?”詹卢卡问道。
“总不会是幽灵画上去的。”秘书长说“如果是人为的,那最有可能就是巴萨尼说的那群黑衣人。”
“有人相信他说的?”斯内普问。
“没人。”秘书长说“他说得太邪乎了。”
“哪一部分?骷髅会跳舞,还是别的?”黑巫师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那不是魔鬼对么?”詹卢卡看着斯内普的脸色说。
“听起来像是巫师干的事。”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但我不能确定他是开了个玩笑还是有别的目的。”
“玩笑?你管那叫玩笑?”詹卢卡不可思议得说。
“黑死病又不是巫术造成的,他们只是在人们惊慌的时候火上浇油罢了。”斯内普看着詹卢卡“我知道你这种人,自己开别人‘玩笑’的时候让被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不要放在心上,当自己被人耍了就无比恼火,觉得‘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看来那个巫师也有‘信徒’。”秘书长说到“他们也是巫师,还是普通人?”
“我怎么知道。”斯内普冷声道“我看起来像是活了三百多岁的样子么?”
“即便明知道是迷信,有些人还是容易上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个圣格美伯爵。”秘书长说到“穷人相信奇遇,富人觉得自己可以接触穷人接触不到的消息和奇人,他们同样怀揣着对未知的探索、欣赏和猎奇的心理,即便是魔幻术,挑战背后的奥秘也快乐无穷,人类很容易以有限的科学知识去自以为是地判断世界,骄傲也是一种原罪。”
“我的教子也是有钱人的孩子。”斯内普满怀恨意地说“另一个就和他的父亲一样傲慢。”
“你有多少个儿子?”詹卢卡问。
“一个都没有。”斯内普有些怅然得说道“一个都没有。”
“另一个小子,你也在照顾他?”秘书长问。
“我不想谈论他。”斯内普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因为他给你的感觉很复杂,他是你仇人的儿子,他的母亲是谁?”
“你在给我心理治疗么?”
“要接纳一个人很难,有钱人防骗意识很强,但是被熟人介绍的就要容易相信,查尔斯·庞兹曾经被美国人称为和哥伦布、马可尼一样伟大的意大利人,那个油漆工出身的诈骗犯住上了有20个房间的别墅,买了100多套昂贵的西装,并配上专门的皮鞋,拥有数十根镶金的拐杖,还给他的妻子购买了无数昂贵的首饰,连他的烟斗都镶嵌着钻石。当某个金融专家揭露庞兹的投资骗术时,庞兹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反驳金融专家,说金融专家什么都不懂,人们轻信了他,一直到1920年他的骗局才因为他的破产而被揭发,此后,他被判处5年刑期,出狱后他又干了几件类似的勾当,因而蹲了更长的监狱。1934年被遣送回意大利,他又想办法去骗墨索里尼,没能得逞,最后1949年,在巴西的一个慈善堂去世,死去时他身无分文,曾经教过我的神父和我说过关于他的故事,庞兹曾经说过,跟那些人打交到要学会演戏,要表现的自信满满,不能表现得怯场,这是刚刚进入那个阶层的‘穷人’经常出现的问题,和他们对话的时候要对答如流,不能留下任何破绽,他们很聪明,因此更容易误导,只要他们接受了你的逻辑,他们就会按照这个逻辑思考,我很同情那些孩子,他们缺乏指引,而骗子正好看中了这一点,将他们骗的血本无归。”
“但他们有聪明的一面,知道要维护自己稳固的利益就结党营私,我就加入过一个类似的组织……”斯内普不说话了。
“那个组织的首领就是黑魔王?”牧师狡猾得笑着说。
“不。”毒蛇发出嘶嘶的声音狡辩道“是反黑魔法联盟的人。”
“但你是黑巫师。”
“那是你的误解,我是假扮成黑巫师的白巫师。”
“哈哈哈。”詹卢卡干巴巴得笑,他明显对斯内普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名望阻止我们看到事物的本来面目,这些名望有的是先天而来,有的是后天而来,那些世袭而来的名门之后被民众瞧不起,在民众中没有威信的人是没法统治他们的,同时名望是说服民众的一种要素,有名望的人观念、衣着、使用的物品都会被人们不自觉地模仿,我们的文艺复兴不就是模仿古希腊和罗马的名人、哲人的观念和使用的物品么?”秘书长笑着说“解剖尸体也是为了更了解人体结构,雕刻出更接近人体的雕塑,本质还是对神的作品的模仿。”
“这是教会接受那些雕塑的原因?”斯内普问。
“不是教会,是我,我是这么理解那些艺术家的,我不像红衣主教西皮奥内·博尔盖赛,对艺术品那么痴迷,我是放牧的牧羊人,我认识我的羊,但我的羊不总认识我,我做不到像‘好牧人’一样等待世人的悔改,我能做的只是保护我的羊不遭到外面的狼的伤害,还有把那些披着羊皮的狼赶出去。”
“你要把我赶出去?”自称雪狼的斯内普笑着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他是只黑羊。”牧师指着詹卢卡说“你有时是披着狼皮的羊,有时是表里如一的狼,但你比那些魔鬼的信徒好一点,至少你的脑子是清醒的。”
“你也可以用那些神秘学的东西去骗那些人,就和你们以前做的一样。”
“名望一旦失去,想要重塑就很困难了,玩弄信仰是个大忌。”
“所以你确实相信鬼神的存在?”詹卢卡问。
“很愚蠢,对么?我居然是这么迷信的人。”秘书长自嘲得笑着说“当我在那个密特拉地下神殿里的时候,是圣灵给我带来了光,我不再害怕那些在黑暗中分食野牛尸体的罗马士兵了,当我们离开神殿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看着它,觉得它不值得崇拜,我后来告诉了我的父母我想当牧师,他们后来跟我说,我当时的表情严肃得就像是要出柜。”
“你不认为同性恋是邪恶的?”詹卢卡问。
“和吃人、分尸以及魔鬼崇拜比?不,我不那么觉得。”牧师说“我只能祝福他们错乱的认知能尽快恢复正常,别被黑暗吸引,能早点稳定下来成家,不论对方是同性还是异性。”
“换而言之,你是希望少参加派对,早点回家。”斯内普说道。
“这样能省不少麻烦。”秘书长拍了拍自己桌上厚厚的文件“我的工作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