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年瓦格纳来到巴黎。
巴黎是当时欧洲文化的中心之一,瓦格纳久已仰慕这块土地,并希望能在这里施展自己的艺术才能,但事与愿违,他完全被人才济济的“海洋”所湮没了。
瓦格纳没有获得上演自己作品的机会,只能以抄谱来糊口求生。在巴黎的三年,是瓦格纳一生中最贫困的时期。他曾因鞋底破洞,买不起新鞋而无法外出。他甚至连最便宜的剃刀也买不起,并常常饥肠辘辘。在他的自传《我的生涯》中,瓦格纳曾写过这样一段回忆:“有一天,我走到贫乏的尖端。由于真的身无分文,很早我就奔出屋子,一直步行到巴黎。因为我根本没有钱可以买票坐车。我一直盼望着,即使能弄到五个法郎也是好的。于是我整天在巴黎街头游荡着,直到黄昏。最后我的使命还是落空,不能不照原来那样,再步行回到缪顿”。
“花都巴黎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城市,但也许是因为瓦格纳这样的花太多了,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在林德霍夫宫宫殿对面的小凉亭里,吸血鬼乔万尼仿佛讲述一段故事一般说道“17世纪时意大利歌剧风靡整个欧洲,各个国家的作曲家都发展本国的歌剧,与意大利歌剧,还有宫廷贵族追求时髦的庸俗趣味做抗争。路易十四批准动用法国政府资金,修建了法国第一座歌剧院‘皇家歌剧院’,但是它被1763年烧毁了,1860年法国艺术部终于决定重建巴黎歌剧院,我参加了竞选,不过中标的是查尔斯·加尼叶,有很多人觉得不满意。就像罗浮宫的金字塔和埃菲尔铁塔,也有人喜欢得不得了,你永远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所以在巴黎歌剧院后我没做公共建筑了,转而做室内设计师。洛克克风格很华丽,但我觉得实在太繁琐了,而且很费钱,路德维西却喜欢,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皇室和贵族确实挺庸俗的。”
“你就这么跟巴伐利亚国王说你很庸俗?”波莫娜抿嘴笑着问。
“当然不会,他再怎么幼稚任性也是国王。”乔万尼笑着说“等他18岁登基,手中有了权力后,他最先做的国事就是把瓦格纳请到了慕尼黑,还把自己郊外的别墅给他使用。拥有权力和金钱他成了瓦格纳的庇护者,他替瓦格纳还清了所有债务并答应支付他所有的开销,为的就是让瓦格纳‘在美妙而纯净的艺术天空中尽情的舒展自己天才的翅膀’,他还创立了拜罗伊特剧院,专门用来演出瓦格纳的作品,瓦格纳尽情地把德国传说和童话搬上了舞台,他用善恶之间的永恒斗争来吸引观众。”
“他爱的不是你?”波莫娜问。
“不,不是我。”乔万尼很平静得说“我一直都是看戏的人,如果太深入人类的感情生活,从看戏的变成戏中人,我想我就不能这么清醒地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了,我只是皇室的众多朋友之一,有的时候是在法国,有时是在德国,就像候鸟一样,等认识我的人都差不多不在了我再到那里去。”
“那他真正爱的是谁?”她接着又问。
“你们要是想做生意,今天这种场合是私人聚会,你们是做不成的,最好是在歌剧院这种社交场所。”乔万尼说“那个时候人人都衣冠楚楚,看起来像是正人君子。”
她困惑极了,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常把崇拜和恋爱弄混,亲爱的。”吸血鬼说“一个负责的成年人不该让他这么迷惑下去,瓦格纳最后在威尼斯去世的,那个他曾经他想抗拒,最终却发现自己无法抗拒的城市,他想做个体面的人,而不是‘洞穴里的动物’。”
“路德维西让他走了?”西弗勒斯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瓦格纳生挥霍,在遇到路德维西以前欠了一万法郎的债务,被逼到和那些面具客一样东躲西藏,逃避债主,是路德维西为他偿还了债务,并且还给了他完美的环境创作,路德维西可以说是瓦格纳的救命恩人,但是当他向瓦格纳告白的时候,我很高兴瓦格纳诚实得拒绝了他,瓦格纳很清楚这么做可能会失去国王的支持,他又会变得穷困潦倒,他依旧还是拒绝了。当路德维西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同父亲一起去往贝希特斯加登的国王别墅,在别墅的花园里他差点被黑妖精袭击了,我顺手救了他,从那之后他就强烈地拒绝拜访贝希特斯加登。他是个胆小鬼,我想向瓦格纳表白的时候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瓦格纳曾经使用贝希斯坦钢琴进行了多场演出,我以为在遭受拒绝后路德维西不会再用那架钢琴了,但是我没想到,它居然还在那儿。”
历史和模仿会让一代人、一个国家的人非常相像,德国除了北欧神话,还有格林童话、贝多芬和康德。
德国文化对十九世纪以来的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在湛蓝的高山湖泊旁,令人心醉的巴伐利亚森林中,静静矗立着一座通体洁白亦真亦幻的美丽城堡。
路德维西二世原本是童话里的花之王子,后来却不得不成为花之国的国王。
他任性得用光了国库的钱,德国人却并不像恨慈禧一样恨他。
他并没有用国王的权力强迫任何人,在爱神的面前即便他是国王,他依旧和普通人一样,更何况他设计的城堡确实挺漂亮,现在的新天鹅堡还是一棵摇钱树,每年吸引很多游客参观,而他本人一天都没有在里面住过。
“你见过路易十五么?”西弗勒斯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在巴黎乃至别的地方的酒馆里,总有人宣传卢梭的思想,工人阶级能去的公共场合除了酒馆之外也就只有妓院这种地方了,卢梭认为获取权威的最佳方式是获得人民的爱戴,这是一个美好的格言,在宫廷里却会被嘲笑,以人民爱戴为基础的政权无疑是伟大的,但是很不稳固,而且是有条件的,路易十四、十五是很受人喜欢的国王,即使他非常奢侈。”
“这个我知道。”她自作聪明得说道“那是东方的格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汉武帝非常奢侈,而且还穷兵黩武,不过中国人还是崇拜他,让我想想,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男人就爱过这种生活。”
“就是这样,但是这种肆意妄为的生活是不长久的,路易十六没有路易十四那么受人爱戴……”
“恶魔效应,光环效应的反面。”西弗勒斯说“路易十四、十五夺走了所有的光环,再加上卢梭的思想,路易十六失去了民心。”
“他又对了,不是么?”詹卢卡讥讽得说道“以人民爱戴为基础的政权是不稳固的,就像现在西方的民主制度。”
“卢梭说的是君主制度。”吸血鬼乔万尼说“马克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设计的建筑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如果按照别人想的改图纸,它最终会变得庸俗并且不伦不类,十九出现过一种折衷主义,建筑师任意模仿历史上各种建筑风格,或自由组合各种建筑形式,他们不讲求固定的法式,只讲纯形式美,巴黎歌剧院就是其中的代表。”
“梅林的胡子。”波莫娜喃喃低语着说。
“路德维西设计的城堡不肯折中,新天鹅堡的设计灵感来源于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天鹅骑士》,他被拒绝了,但他承认了自己不喜欢女人,于是解除了和索菲亚的婚约,他给了她寻找自己幸福的自由,我知道很多人很喜欢茜茜公主,不过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尽管她一开始还算可爱。”
“她利用她的妹妹掌握权力?”波莫娜问。
“她的对手,苏菲皇太后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不像弗朗兹一样容易被迷惑。”乔万尼微笑着说“女人看女人总是特别清醒的。”
“她的儿子自杀了。”西弗勒斯怪声怪气得说“如果她是个宽容的妈妈,不论遇到了什么事,他会在她怀里哭的。”
“权力让她变成了怪物,弗朗兹虽然很勤奋但智力却并不高,在复杂的国际政治中常常下错棋,但茜茜公主却没有辅佐他,反而和皇太后争权夺利。”
“你知道断头玛丽做错了什么?”西弗勒斯忽然问波莫娜。
“她没和狄奥多拉一样,劝路易十六留在巴黎君主立宪。”她毫不犹豫地说。
“乖女孩。”西弗勒斯很得意得亲了她一下,然后得意地说道“我要回威尼斯了,你们走吗?”
“我要留在这儿。”当另外两个年轻的人类站起来时,吸血鬼说,并将一张华丽的名片递给了西弗勒斯“想找我的话可以按照上面的方式联系。”
“这名片是你设计的?”波莫娜兴趣盎然得说。
名片上面没有看起来位高权重的头衔,只有电话和地址,但这个名片非常有设计感,就像是某种收藏品。
“在威尼斯也有专门设计名片的艺术家,他们做这个生意好几百年了。”吸血鬼说“你你们要是想让他们记住自己,不让他们看完就扔,最好设计一张好名片。”
“你不是有钱人么?”阿里桑德罗嫌弃得看着詹卢卡。
“我不喜欢社交。”书呆子冷冰冰地说。
西弗勒斯看过了吸血鬼的名片后把它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然后挽着他漂亮的妻子,带着两个年轻人重新走向那个如八音盒一样小巧精致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