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功道:“未必。如果真要开战,吴争怎么事先派人前来联络?出其不意发动奇袭岂不更好?”
李过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或许只是疑兵之计,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罢了。”
高一功摇摇头道:“没那必要,你我都听说过吴争这四年的战绩,其麾下大军,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真要开战,恐怕我们胜算不大……。”
“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过大声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忠贞营也不是纸糊的,这四年,打了多少恶仗,连清军都奈何不了我们,还怕他区区三万人?”
“可清军一样奈何不了吴争。”高一功悠悠道,“而且是在吴争收复了十三府之后,清军都奈何不了他,可咱们,这四年却是连战连败,所辖之地不断收缩,如今清军已经进入湖北,眼看着就要合围了。”
李过被高一功连连反诘,不禁大怒,“你该不会是受了吴争什么好处,才来替吴争说项的吧?”
高一功也怒了,指着李过道,“我就算替吴争说项,也好过你想降清。”
眼见着二人就要吵起来。
高桂英骄叱道:“吵什么?都是一家人,也要同室操戈吗?”
李过、高一功双双一声闷哼,坐了回去。
高桂英指着李过道:“他好歹也是你舅,你就不能懂点礼?”
又指着高一功道:“你一个当舅舅的人,也好意思与甥儿计较?”
听二人都不再说话,高桂英道:“都是为了忠贞营的出路,有话都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这样,此事先不做结论,待吴争至黄岗,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再作定夺。”
……。
黄岗,一处已经没有掌柜、店员的酒楼上。
吴争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贵为皇后的女人,其实高桂英姿色并不出众。
这不奇怪,一个出身贫民的寡妇,在跟了李自成之后,才有了如此高位嘛。
在历史上,这女人与李过在最初时,是投降清军而不是与隆武合作的,反而是高一功坚持联明抗清。
当然,之后在决定联明抗清后,这女人带李过、高一功等率部继续与清兵抗衡的作为,还是可圈可点的,在清军攻破茅麓山,高桂英与李来亨举家。
李自成死后,大顺军残部当时有东西两部分。
一路由郝摇旗、刘体纯、马进忠等领导。
另一路由李自成的侄子李过(李锦)和他的内弟高一功(高桂英的弟弟)领导。
这两部分兵力总共约有四五十万之多,向湖广荆襄一带进发。
由于两部分军队骤然失去了主帅,又面临着险峻的形势,北面有清军的追击,西面有明朝镇守湖广的何腾蛟官军的阻拦。
于是,郝摇旗、李锦两路人马,在击败明军一次围剿后,决定联合明军,共同抵御清军。
可惜,进攻湖北大败之后,义军分裂,一部分随郝摇旗、刘体纯、马进忠去了蜀地,而李锦、高一功这一路驻守在湖广荆襄一带,总号十三镇,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荆襄十三家军。
在吴争打量高桂英三人的时候,三人也在打量着吴争。
不过,他们的目光里明显有着敌意。
这很正常,义兴朝西征,在此时已经不是秘密,大军就囤于黄州府边界上。
不过他们的眼神中还是流露着一丝惊愕。
吴争的名声,在这四年里已经流传甚广,能以绍兴府一隅之地,到坐拥十三府的义兴朝异姓郡王,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但三人还是惊愕于吴争的年轻,是啊,方才及冠的年纪,已经是一方诸侯,这可不是祖荫,而是生生凭本事打出来的赫赫功名。
“会稽郡王此次邀我等会晤,不知有何用意?”
“国破家亡,外族入侵之时,贞义夫人能率忠贞营与清军对抗四年之久,本王心中万分敬佩。”
吴争的示好,让高桂英和边上高一功、李过脸色和缓了不少,至少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李过沉声道:“既然郡王敬佩,为何还要率军进逼黄州?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吴争微笑道:“若本王对汝等有敌意,为何仅带数十骑前来赴约?”
李过一时语塞。
高桂英阻止李过再开口,然后对吴争道:“郡王在浙东之势如日中天,妾身也常有耳闻,忠贞营能在荆襄抗清四年之久,郡王也功不可没。若没有郡王在浙东牵制清军,我等也独木难支,怕是要一直西退了。”
吴争有些惊讶,高桂英的言辞,出乎他的意料。
“夫人言重了。”
可高桂英语调一变,“不过郡王此次率军西来,这举动怕是有伤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吧?”
吴争笑道:“怎么,你们认为本王是来攻打你们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吴争摇摇头道,“若要攻打你们,本王何须亲自入险境?”
“那郡王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言。”
吴争道:“收编!”
收编?吴争这话让高桂英三人不禁愕然,随即大笑起来。
李过笑道:“郡王怕是没睡醒吧?义兴朝虽说占据半个南直隶和浙东,可兵力也仅在十万之数,郡王难道欲举义兴朝之兵,倾囊而出吗?可知道忠贞营有多少人?”
吴争平静地问道:“多少人?”
“三十万之数!”李过厉声道。
吴争仰天一个哈哈,“三十万?李将军说得恐怕是三年前,进攻湖北之役前的人数吧?据本王所知,如今忠贞营最多不会超过十二万人。”
李过恼怒道:“那又如何?十二万人也足够轻松将你部击退。”
“未必如李将军所想!”吴争平静地说道。
“那就试试!你可知道,若非你在事前知会,否则,现在迎接你的就是箭矢和弹丸?”李过突然起身,指着吴争道,“先把你扣下,然后逼你部退兵!”
吴争冷冷地看着李过,然后再扫向高桂英、高一功。
“夫人和高将军也作如厮想?”
高桂英只是在一边听着,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