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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完淳赶到宫中。
与朱媺娖、黄道周及一应朝臣商议应对城中民乱。
自那夜险情起,由夏完淳把控了北城局势。
禁军可以抽调来维护治安,将乱民压缩控制在皇城西面,北门、莲花、太平桥一带。
由于金川门攻城的险情,也让百姓心有余悸,此时的乱民已经在渐渐减少。
但少归少,尚有四、五万之众。
或许这些人,牵扯的利益太大,没有这些银子,恐怕日子难过,所以,一直恋栈不去。
“太平候辛苦了!”监国朱媺娖和声嘉勉道,“本宫前往江阴,城中民乱、兵乱,如无太平候及时赶到,怕后果不堪设想……太平候有大功于国朝,此战之后,朝廷定会论功行赏。”
夏完淳微微一怔,但很快躬身道:“多谢监国殿下赞誉,臣只是尽本份罢了,不敢讨赏!”
黄道周微笑道:“太平候不必过谦,有功必赏,方有后人效仿!不过眼下还是先想想如何应对民乱吧……不知太平候有何妙计?”
夏完淳道:“敢问监国殿下,大将军那……是如何说的?”
朱媺娖道:“会稽郡王忙着围歼喀尔楚浑所部,需要三、五天方会赶来京城……民乱之因太大,会稽郡王一时也没有应对之策。”
夏完淳看了一眼黄道周,问道:“敢问首辅,户部就没有丝毫结余吗?”
黄道周答道:“民众储银的亏空是在钱庄,户部倒还有二百万两左右的结余,这是我天天盯着钱谦益,否则怕是也……不过这些银子动不得,此时战事紧急,国库若无存银,军心必乱。”
夏完淳点点头道:“首辅所言极是。况且就靠这二百万两,也是杯水车薪……这样,我去见见民众,想办法先让他们回家……至于亏空的银子,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等大将军回京,听他的意思了。”
黄道周微微颌首道:“太平候是明社魁首,明社如今社众已经超过五万之众,在坊间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应该能劝说百姓散去。”
朱媺娖也点点头道:“那就按太平候的意思办……有劳了。”
“臣,不敢言劳。”
……。
清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特别是尼堪亲自督阵的金川门。
但尼堪失算了。
当火光、烟雾伴随着清脆的枪响。
不断地有攻城清兵倒在城墙百步之外。
尼堪诧异到了极点。
火绳枪,他是知道的,他的军队中就有不少。可他不知道,为何守军突然有了如此多的火枪,而且这些火枪的射程和精准度,不是他所能理解得了的。
尼堪一直领兵在外,他还不知道清廷组建了火枪新军,就更不知道新式燧发枪了。
无知者无畏。
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尼堪还想以勇猛来克敌。
他一面命令后军补充进攻城部队,一面下令“后退一步者斩”。
当攻城的数千清军,被逼着以“自杀”的方式,付出了三成以上的损失,到达城门边,开始支起云梯登墙,并组织弓弩、火枪仰射时。
无数的铁蛋,不,清兵的认知是,石头。
他们甚至在奇怪,今日城上的擂石怎么这么小,能砸死人吗?
于是,他们就成了第一批为守军阵亡将士殉葬的人。
特别是数丈高的城楼上扔下的铁疙瘩,因引火索太短,在半空中爆炸的时候,那一炸就是数十飞速的铸铁片。
这种爆炸初速驱动的碎铁片,绝对不是清兵身上的皮甲能阻挡的。
当爆炸声和烟尘渐渐平息的时候,城下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仅离得远的,不足二成的清兵死里逃生,他们甚至不敢靠前去营救受伤同袍,溃退了。
尼堪目睹了这一切,论理,做为主帅,他该警惕才是。
可尼堪是个粗坯,在他的心里,战争是勇敢者的游戏,没有什么是勇敢不能制胜的。
他的理解非常独特,就是暂时停止进攻,下令去周边民舍拆来各种遮挡物,譬如门析、门板,乃至民舍灶台上的锅。
只要是遮挡物即可。
一个时辰之后,尼堪再次组织起五千人对金川门的强攻。
而这次强攻,让尼堪差点做了沥海卫的俘虏。
之前的进攻,让清军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
此时在尼堪金川门外的军队已不足万人之数。
也就是说,尼堪组织起这次的强攻,已经是强弩之末。
如果这次再损失严重,金川门外清军面临的,将不再是战略进攻,而是战略防御了,他们得防备城中明军主动出城进攻了。
可惜,此时的尼堪显然根本不去想这些,他的脑子里满满地是武勇和荣耀,他根本不明白,战场上双方绝对不对称的武器装备,并不是可以用勇敢来平衡的。
盲目的勇敢,仅仅是送死!
这五千人,已经不是只有降清明军了,它其中已经参杂了“真金白银”,尼堪的三千镶红旗八旗军亲卫(尼堪是镶红旗小旗主),被他掺入了二千人。
也就是说,尼堪对此战已经不计代价,志在必得了。
尼堪用上了为数不多的红衣(满人忌夷)大炮,这是重达三千八百余斤的巨炮,刚刚从江浦运来,共八门。
尼堪还筹集了全军的火绳枪,共计近三千杆,为攻城军队提供援助,以压制城墙上守军的火力。
不得不说,尼堪的准备还是充分的,至少不是真的莽撞到拿头撞墙的地步。
攻城战开始时,清军的重炮首先发威。
巨大的实心弹,重达近百斤,以黑火药燃烧的膨胀气体迸发出,就算不计射速,单就从空中砸下,那威力也是惊人的,但它的缺点,就是精准度确实不高,有效射程之内,炮弹的命中点,会是方圆一里中的任何一点。
但这已经对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制。
炮弹哪怕击中城墙,产生的那种巨大的震动,也能让城墙上的守军士兵双腿震颤。
加上巨炮的轰鸣,城墙的震颤,还有扑头盖脸的砂石,这种心理上的压力,让不少京卫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