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祁充格不仁不义,而是祁充格需要有人为他的“转进”殿后。
出于逃命的急迫心理,这一路的奔驰,显然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城中贯通南北的大街直道是平整的,可毕竟是手凿的石板,坑坑洼洼在所难免,只要是木轮车,速度一快,能把人颠簸得死去活来。
祁充格一心逃命,自然能承受,可身怀六甲的东莪,又是经历了这一夜的变故,心神疲惫、万念俱灰,后果可想而知。
沈致远是顺着血迹追上祁充格的。
祁充格一如既往地身心投入“逃命伟业”,在南门外遭遇沈致远派出的偏师拦截时,他就下令他的亲卫为他断后,为他创造逃脱的良机。
可这一路的急驰,更加使得身体已经不堪的东莪雪上加霜。
当沈致远铁青着脸,截停了祁充格的马车时,祁充格还要短刀比划在东莪的脖颈上,嘶吼着,“沈致远,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可沈致远此时根本不在乎了,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步步地迈去。
“别过来……沈致远,只要你答应放我离开,我绝不伤害格格。”
沈致远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
“沈致远……额驸饶命!”
然后就是一声惊呼、一阵渗人的惨叫,这是男人的惨叫声。
伴随着车厢急剧地晃动。
新军士兵的视线被车厢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从车厢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没有人认为额驸会遇险,更没有人怀疑他们的将军会干不过一个猥琐的老头。
所有人都静静地、麻木地看着车厢,等待着一切结束。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等将军出来之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快叫医工!”车厢中传出沈致远的嘶吼声。
……。
东莪被沈致远拦腰抱出车厢,换上一辆干净的马车时。
能看到她的人,都被她惨白的脸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惊到了。
这不该是一双活人的眼睛啊。
沈致远随即下了道命令,“军南门外就地驻扎休整。”
然后就召集随军二十多医护,为东莪诊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车厢内的两名医护退了出来。
从他们满头大汗但脸色镇定可以猜到,东莪没死,性命无虞。
可谁都能猜到,格格腹中,那个快要出生的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所以,没有人松一口气,都紧张地望着车厢,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军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发泄这股怒火。
车厢内,已经知道失去了抬儿的东莪,万念俱灰,甚至都不搭理沈致远,她在昨天就已经知道,她与沈致远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如今加上视为性命的胎儿小产,那种绝望,就连沈致远,她都一并恨上了。
爱与恨,如同孪生兄弟一般,从来都没有界线。
只存在于人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