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仙盟,高高在上的仙主,平静地看着永先生。他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似乎永远静如止水。“你还是心软了。以你的能力本不该拿不下成天雷的。”
“我不能这么做。”永先生摇头道。
“是不能,还是不愿?”仙盟之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慵懒地道,“我不愿追究,但你自己的心里,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你虽然身在仙盟,但你依然还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昆仑遗脉的弟子。”
永先生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仙主,“是又如何?昆仑遗脉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一切不公,难道不是事实么?我帮他们说几句话又能如何?我甚至时常在想,如果你对他们不是这样的苛刻。成天雷也许走不到这一步!他自甘堕入魔道,难道作为仙盟之主,你就是无辜的么?”
“哼,你这么说来,他暗中修炼魔功难道还是我的错么?”仙盟之主冷笑道。
“如果不是你对昆仑遗脉处处防备处处压制,他们何至于要抱团重组昆仑。成天雷又为什么想要对抗仙盟?处心积虑地暗中修炼魔功,并找回归鍗剑。他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公道而已!”永先生厉声喝道。“你处处压制昆仑遗脉,难免会造成他们心怀不满。越是予以压制,就越是会出现反弹。”
“放肆,你不是不知道,昆仑遗脉和十方界魔修同宗同源,本就有着无数渊源。对待他们岂能不防?”仙主沉声喝道,“这次成天雷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哼,不过这样也好,我正要找机会敲打他们。既然他们自己不检点,也就怪不得我了。”
“你!”永先生强忍着火气摇头道,“此事不妥。仙盟如果在这个时候对星剑流动手。难免会被人认为,是忌惮他们要重组昆仑,而携私报复。这将关系到所有昆仑十二遗脉,所以这件事还是要小心处理为妙。至少目前不宜动手。”
“哼,我要动什么人,什么时候要听你安排了?”仙盟之主淡淡地道,“星剑流是昆仑遗脉之中现存实力最强的一支,这几年更是隐隐有领袖十二遗脉的迹象。动他们会牵一而动全身,这其中种种厉害关系,我比你清楚得多。所以我不会自己动手,甚至不会让仙盟来背这个责任。”
“你……难道你是想?!”永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
“当年中州会盟,仙魔两道和中州皇族共同制定了千年隐世禁令,以确保仙魔凡三界互不干扰。而成天雷入魔修炼魔功,他在星剑峰山下杀人练功也就罢了。偏偏他为了避嫌疑,跑得够远的。星剑峰以南百里,皆是中州地界。所以他已经触犯了千年禁令,在中州地界造成凡人杀戮的局面。
中皇已经派人来过了,而我告诉他们,仙盟从来不干护短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人坏了规矩,就自然按照规矩办。成天雷自然有中州皇族去找他晦气,跟我仙盟毫无瓜葛。而且你也明白,这千年禁令是三界共立。是连我们仙盟和十方界魔修,都不敢坏的规矩。”仙盟之主淡淡地道。
“你要让中皇去对付星剑流?”永先生神色一震。
“不是对付星剑流,而是对付成天雷。坏了规矩的是成天雷,不是星剑流。成天雷在中州杀死凡人,就得按王法偿命。无论他是仙是魔,都逃不掉这个结果,但罪责在他一人身上。
剑流既然是仙盟的六大派。我们自然要护着其他人的周全。”仙盟之主淡淡地道。“牺牲一个成天雷,警示震慑其他的昆仑遗脉。而且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也避免了其他遗脉的反感。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其他的昆仑遗脉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永先生低声道。
“知道又怎么样?成天雷犯禁在先,中州皇族找上他,难道我仙盟还要为他出头,来包庇他的恶行?”仙盟之主冷冷一笑。“即便是知道,也是成天雷咎由自取。再说是中州皇族找上他,和我们有什么相干。若不是顾及到星剑流在仙盟的地位,若不是你来求我,你真的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的解决么?永先生,我已经够仁慈了。”
永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施礼,“多谢仙主。”
“你最好看着点昆仑遗脉的人,别再闹出事来。否则的话,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中州皇族,可是从来不会跟他们讲情面的。”仙主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若非仙魔之战随时将启,我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星剑流的。最好让他们和其他遗脉都安分点。”
永先生无声地走出了仙盟的大殿。在他身后那顶软轿的幕帘放下,再次遮住了仙主那带着石头面具的脸。
永先生走出大殿之后,蹲跪在侧的侍女归雁低声道,“先生,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你即便不问,也能猜到。”永先生长叹一声道,“暗中修炼魔功,企图再聚昆仑遗脉。每一条都戳中了仙主的痛处。他是绝不会容许这种行为的。能保住星剑流和其他遗脉就算是不错了。但成天雷必死无疑,因为他做错了一件事。”
“做错一件事?”侍女归雁有些奇怪道。“难道这件事,比暗中修炼魔功和再聚昆仑都要严重?”
“严重得多。因为他触犯的是千年禁令。别说是仙盟和中州,他即便是逃入了十方界,十方界的魔修也容不下他。因为这个禁令,是三方共同的禁令。中州永远只处于皇族的皇权之下,仙魔都不得越界。在中州之界杀伤中州百姓,成天雷是在自己找死。”永先生低声道,“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保全其他的昆仑遗脉,仅此而已。”
“先生为了昆仑遗脉做了这么多事,但他们却未必会感激你。如果成天雷死了,星剑流的其他人,甚至依然会把你视为仙主的帮凶,而继续仇视你。先生,这样真的值得么?”归雁看着永先生道。
永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世上很多事,是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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