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也没想到，好不容易证明此人的清白，他竟然是这般决定。

于是便将此人带来审讯。

衙役听了，连忙去牢房提人。

不到片刻，那老头就被押解过来。

不过饿了两日两夜的老头，显得精神有些萎靡。

就连人也清瘦了几分，脸色发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一进屋，便跪地说道：“我已认罪，若要斩杀，二位大人只管行刑，我不会有半点怨言，只求饶过我宗族老小，他们跟着我已经受罪半生，也不曾借我半点好处，如今我犯下如此大错，若是因我连累他们，我就更对不起他们。”

说完连连磕头。

李长生见状连忙拦住说道：“且慢，我还没说，你怎么能随便死。”

那老头听完，忙问道：“不知道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长生好奇地问道：“我去山西了，那边情况我已经全部查证，但有一事我不明，你们年年灾荒，年年申请，为何你每次都给郭大人一半，如此巨额的贿赂，你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

老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早料到这一天，但也实属无奈，若是不给，我明年怎么像朝廷索要补给？户部若是年年压着，岂不是要饿死更多的灾民，虽然按照他家规矩，给了他一半，但好歹还有一半，能救济更多的灾民，总比一文没有好。”

说完老头声声叹道：“哎，我知自己有罪，所以我不求你们饶恕，但我真的一分没贪，还求放过我家人和宗族亲戚。”

说完又是一阵磕头。

好似这样就能放过那些人一般。

李长生看着也十分可怜。

故而说道：“所以你一心求死？”

“正是，若我死了，你们可否饶过我的家人和宗亲。”

显然老头真是不想连累家人。

李长生继续问道：“那你不想补偿那些灾民？”

此话一出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惊愕的表情。

诧异的看着李长生哭着说道：“老朽已经尽力，但如今这般，我一人之力，能改变什么？”

说完竟是老泪纵横起来。

就连李长生看了都心酸。

因为这老头把那些可怜的灾民，比家人看得还重要。

而他说的也是实情，若是不给郭大人送礼，他年年怎么申请救济？

哪里还有钱救济那些灾民？

到时那些灾民只能等死，又如何熬到今天？

估计是千里遍地是白骨，不见半点活人气。

所以这老头，只有功劳，没有罪。

若好人都这般下场，日后谁还来做官？

又如何匡扶正义？

这真是世道逼人犯错，生在错的年代，只能将错就错。

但这错不在巡抚身上，是这腐败的朝廷，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他必须为长久考虑，毕竟他身上负担的是千万人的性命。

所以他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变通。

最终李长生上前一步，跪在老头面前。

这个举动，就连贾政都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