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兹拉!鸿宁殿里,不断传出各种器物破碎及布帛撕裂之声,间或伴随着女人愤怒的尖号,令殿外的宫婢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入。
宫殿里,傅昭仪发钗散乱,妆容不整,双目泛红,面目扭曲……昔日那个娴淑优雅、雍容华贵的娘娘,已变身闾里泼妇,那股疯狂模样,连亲儿子刘康在一旁都看傻了。
眼见好端端的宫阁被毁得不像样,刘康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扯住母妃的衣裙下摆,悲声道:“母妃,请住手吧!要是让父皇见到……”
傅昭仪正举起一面铜镜欲砸,闻言一顿,冷冷看了儿子一眼,用尽力气狠狠砸下。
咣!铜镜中裂。
“母妃!”
傅昭仪全身气力仿佛也随那一砸被掏空,无力倚着儿子坐下,木然道:“你觉得……你父皇还会再来么?”
刘康骇然望着母妃。
傅昭仪摇摇头,惨然道:“所有的医侍都来看过,无不束手,都道回天乏术。这一回,你父皇怕是熬不过去了……”
刘康垂首,但听母妃问道:“司隶校尉如何?”
“已被廷尉下狱。”
“罪名是什么?”
“阴缉列侯,知法犯法。”
“有这条律法么?”
“孩儿问过廷尉,廷尉说司隶职责,只能缉查三公、列侯以下官员,无旨而阴缉阳平侯之事,确是知法犯法。孩儿方才还在诏狱见到司隶校尉,他也说有这条律法,他是一时情急,忘了这一条,没想到被对手抓住破绽,以至功败垂成……”
傅昭仪一时无语,三公、列侯是一个特权集团。诸葛丰之举,等于是挑战了这个集团的特权,这就不光是阳平侯一个人的事,所有列侯都会声讨他。无怪乎陛下如此果断,立即撤职查办。诸葛丰等于得罪了整个大汉顶级阶层……这个人,完蛋了。
太子一方,有能人相助啊!
傅昭仪长叹一声:“石显那里怎么说?”
刘康摇摇头:“没见到石令君……”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怯生生的禀报:“娘娘、济阳王,石令君奉陛下之命,遣小宦送来一份食盒。”
皇帝赐食,倒是常有的事,但此时此刻,却给人一种不同寻常之感。
母子二人互望一眼,傅昭仪扬声道:
“让他在殿堂侯着。”
过不多时,恢复平静、重新梳妆的傅昭仪来到大殿,隔帘安坐。刘康则侍立在旁,左右各有侍女。
堂下是一名小宦,手提食盒,人很不起眼,食盒也很寻常。
刘康询问几句,小宦只道是石令君奉陛下之命,其余之事一概不知。刘康不得要领,以目征询母妃。
傅昭仪沉默一会,隔帘漫声道:“知道了,康儿,谢汝父皇赐食。”
刘康恭恭敬敬望未央宫而拜,上前收取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