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村。
吴和邦黑着一张脸堵在老二家的院子门口,拦住了要往镇上面馆去开门的吴立德。
“爹。”吴立德叫了一声,便耷拉着脑袋不言一语了。
吴和邦鼻子里“哼”了一声,背着手在前走着,“到我屋里来,我有话问你。”
吴立德抬起头,看了看天,没有跟上,“爹,有事等我回来再说,铺子还等着要开门呢。”
吴和邦没想到他一大清早的在这儿站了半个时辰,居然二儿子会说出这么一句拒绝的话来,猛地一转身,人老了,又被吴立德给气到了,这一下子就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就要往地上跌去。
吴立德对老爹说了拒绝的话后,便担心地看着老父亲,没想到,就看见他爹就要摔坐在地上,想也不想地就抢上前去,还好及时地拖住了吴和邦。
“爹,你老没事吧?”吴立德怕了,这要是老爹摔了,这么大的岁数,要有个好歹,他这个当儿子的可是要被村里的人的吐沫给淹死。
“你能耐了啊,都敢不听你爹的话了,放开,我还死不了,不用你扶。”
吴和邦人老脾气可不小,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失了面子,便一把甩开了吴立德,急急地就往自家的院子走去。
吴立德追上去,不顾老爹的挣扎,还是扶着他爹进了院子。
“这一早去哪儿了?”崔氏刚起来,看到丈夫和老二一起进来,还有些奇怪,就问着吴和邦。
吴和邦没搭理妻子的问话,反而转手就给二儿子一个耳光,喝斥道:“跪下。”
崔氏一惊,抢步上前,看着二儿子的脸,气得冲吴和邦脾气,“他爹,你这是干啥,老二都多大的人了,你咋还甩耳瓜子呢。”
“娘们家家的,老爷们说话轮不你插嘴,出去出去。”
多少年了,崔氏没见过吴和邦过这么大的脾气,一面担心着二儿子是怎么惹着他爹了,一面又怕丈夫被气个好歹,又要动手。只不肯听吴和邦的话出屋去,而是揪了下二儿子到一边上站着,她则气鼓鼓地坐在炕沿边上,别着头生气,一双耳朵却是竖起来。
吴和邦也不再赶妻子出屋去了,“哼”了一声,气乎乎地坐在炕上,一双已经浑浊的老眼瞪向吴立德。
吴立德瞟了一眼老爹,低了头,乖乖地跪在了地上。
“我听你大哥说,你又跟他提了要把志森过继给他的事了?”
听到吴和邦的话,崔氏快地扭过头来,看向吴立德。
“老二,你要把志森过继给你大哥?这是啥时候的事?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志磊他娘跟你说啥了?”
崔氏是乡下老太太,跟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有着根深地固的养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的思想。她嫁到吴家来,生了四个儿子,所以,竟管在老三儿子没来大吴村落户以前,她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儿子们只有一个二儿子是个劳力,大儿子缺了条腿,小儿子眼睛看不见,但村里的人都一样穷,就是日子好些的人家,也没有人看低他们吴家的,谁让她家儿子多呢。
后来,过继出去的老三儿子伍立文一家回大吴村来了,帮衬着他们,他们一家的日子就好了。能吃饱,有衣穿,如今还有大院子青砖瓦房住着,不只是他们老俩口有了赚钱的铺子,就是老大、老二、小儿子都有了赚钱的作坊、生意。
这样的日子是很好,只是,她的孙子只有三个,还都是老二家的。老三是姓伍的,志勤、志学、志曦都不是吴家的人,这也没啥。还有小儿子吴立武,瞧着小儿媳妇那肚子,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就算这一胎又是个闺女,小儿子夫妻都还年轻,也还能生儿子的。
唯一叫崔氏可惜又心疼的,就是老大儿子吴立贤,只三个闺女,老大媳妇生不了了,老大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以后更是没有儿子送终。而乡下人更是重男轻女,有男娃的庄户人家能买到宅基地,男娃顶立门户,只有女娃没有男娃的人家,是被村里人看轻的。
所以,听到丈夫的话,崔氏的第一反应是高兴,乡下兄弟间常有把侄子过继给没男娃的兄弟的事,这很正常也是血脉相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只是,高兴之后,崔氏难免又怀疑起二儿媳妇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毕竟这过继的是志森,不是二儿媳妇生的一双儿子中的任一个,后娘对前一个妻子留下的儿女,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那是不可能的。
见崔氏这样问,吴立德就知道,他娘这是怀疑楼氏在他耳边吹枕旁风,他才这么做的了。吴立德忙摇头,“娘,这和志磊娘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