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于是轻轻的拍了林风两下,将他“监督”了起来。
“下课了?你答的怎么样?”林风擦擦嘴,一副小憩后的懒散模样。
“哥哥啊,你还记得关心我。三角函数的题我都答了,对不对不好说,其他的题就随便写了写,该交卷了。”陈海的语气其实挺自信的,只是纯粹为了形式上的谦虚。
“那就好,能答出来,正确率就很高了。”林风知道背题的优势和劣势,最怕遇到陷阱题和偏题,这套卷子是卢老师照着上次高考的题出的,比较单纯,能答出来就没有太大问题。
卢老师在台上清咳两声:“不要说话,各排把卷子从后往前传上来,都不许动笔了!”
班长陈慧欣自动起身,到前面帮忙将卷子给整理到一起。
林风身材高大,又是一班的重点人,坐的比较靠后,卷子很快泯然于众人。
陈慧欣不能当众去翻他的卷子,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口型:明天看分数。
…
数学考完就是午休时间了,陈海随意的问了林风两句,就兴奋的说起自己做题时的感觉,接着又憧憬其他类型题的复习。
他认真开始读书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光阴,其中大部分都用来补以前的功课了,时间很紧,效果很差,从未有过这种近乎随心所欲的答题状态,精神之好溢于言表。
陈海高兴的从教室说到了食堂,从打饭说到了吃饭,林风都耐心的听着。将注意力放在废话上面,总比注意力放在干巴巴的馒头上强。
没有配菜纯吃馒头,连续数日,绝对是现代人不愿挑战的饮食方式,可大多数学生都吃的津津有味。学校食堂大量供应白面馒头是上了高中才有的事,以前还得和窝头等粗粮搭配着吃。
陈海说的开心,却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林风这般沉得住气。
不等林风把第一个馒头吃完,旁边一名满脸痘痘的老生不满的拍了桌子,恶声恶气的道:“我说你,就一个摸底考试,高兴个什么劲?要真那么本事,怎么就跑来复读了?”
高考刚结束不久,陈海还敏感的很,头都没回就道:“你是考上了怎么着?都新四军了吧,横什么?”
这话的杀伤力更大,不仅是和满脸痘痘的老生同桌的,跟前的好些个老生也都给激起来了。十几个人乌泱泱的站起来,正好凑成个半圆,颇有些遮蔽阳光的作用。
还有人已经指着鼻子骂了起来:
“你小子说什么?”
“不想在宾中混了不是?”
如今的高考录取率相当低,复读数年的学生比比皆是,因此,两三年就能考上的,被称作“解放军”,意思是很快就能迎来解放,属于幸福的一群人。“新四军”是抗日队伍,距离解放可就遥遥无期了。
这里有从05年04年就开始参加高考的老生,甚至还有做过几年知青,直到现在仍在复读的老生,连考不过,心里其实也是又苦又自卑,听到粉嫩新人的高调讽刺,心中不快可想而知。
陈海见引了众怒,舔了舔嘴唇,没再吭声。
大部分老生只是骂骂咧咧的,与那满脸痘痘的老生同桌的两人,却是趁乱挤了上来,拳头握紧,想要给陈海一个狠的。
小乡镇的华夏社会,绝非后世传说的那般淳朴善良,即将进行的严打,就是因为社会治安濒于崩溃所致。此时,街面上的流氓混混嚣张到普通人晚上都不敢上街的程度,而且,除了专业的流氓混混和待业青年,许多有工作的青年也时不时的会临时转职,醉酒抢劫老大爷,趁乱偷摸女人胸之类的事屡见不鲜。学校里虽然好一些,但二十啷当岁的青年,好勇斗狠亦是免不了的。
林风总归是见多识广,瞅到捏着拳头的两人,马上起身拉了陈海一把,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林风的身份在这可不得了…
揍了陈海的事小,揍了林风,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一个乡中屁大的地方,又都是住校的学生,几个干部子弟大家都认得,两个捏着拳头的老生顿时立住了脚步,看向后面。
那满脸痘痘的男生“咦”的一声,提溜着布鞋,痞气十足的来到两人面前,用手指点了点林风,又点了点陈海,道:“林风你行啊,敢跟我燕三叫板了,你也皮痒痒了?让开,要不我连你一起打。”
燕三是他自取的“匪号”,本名却是不够气派的胡燕山。
他自然也是干部子弟,其父是宾县镇的供电所所长,因着手上总有闲钱,又舍得交朋友,在本地的街面上很吃得开,算是乡中的小霸王。
供电所是所谓的“电老虎水阎王”之一,归“条条”管理,不受乡镇一级的“块块”领导,在这个年代,是相当有权力的部门,说给谁断电就给谁断电,一句“设备问题”就能让你点煤油灯过年,面对乡政府镇政府还是极有底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