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个‘锦官城’指的就是成都府,此诗也很好体现了蜀地的风景。自西周到后世的现代,成都便是蜀地都会,大宋的成都府,景色与后世截然不同,繁华却不逞多让。城池之中高楼林立,不似江南那般的烟雨朦胧,木楼青瓦,小街廊亭,别有一番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府河沿岸的合江亭,由十根亭柱支撑着连体双亭,可观双江美景。官民聚会、市井游玩多在此处。设置有驿站,也是乘船出川的主要港口。
曹华站在合江亭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城中各处的动向。
三万杂兵从城门缓缓进入,沿途的居民和商铺都关了门,不少人在窗口小心打量。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动乱,从西蜀群山之间驱赶来的匪军,大多都被吓破了胆,老老实实走在道路中央,前往城中厢军的大营。
黑羽卫与其说是先锋军,倒不如说是督战队。典魁司的职责之一便是捕杀绿林匪患保护百姓免受侵扰,如今也没有变化,依旧按照原本的职责行事。
曹华不是土匪,也不是起义军首领。不杀富济贫,更不会用纵容手下军队烧杀劫掠来鼓舞士气,要的是和平过渡。
入城当夜和刘瑜带的兵象征性打了一场,也确实有不听劝阻执意为大宋尽忠的将领,曹华都是抓起来关进大狱。
没人愿意打仗,包括成都当地的驻军和官吏,刘瑜、王伦和各位主官的带头安抚下属,下属又跑去安抚小吏,反正投降的事儿由刘瑜、王伦两人背着,他们又不担责。至于当地守军,主官都下令了,军饷又给翻了一倍,自然不愿意和曹华的兵马死战。
为了安抚民众,曹华外松内紧,衙门各部依旧照常运行,港口照样吞吐货物,而赵天洛也乘着车架在街上游了一圈儿,向百姓宣传这是当今圣上的长女,尽量把‘叛乱、造反’之类的风声压到最低。
暗地里令鹰爪房监视所有官吏和城中世家的动向,打散原本的守军重新编队,稍有不对的苗头就掐死在摇篮里,避免被人引得舆论挑起守军反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交接的还算稳定。
至于成都百姓,只要不打仗就好,官老爷换成谁和他们关系不大,即便是朝廷守城,抓壮丁逼着他们上城墙当炮灰的事儿也没法避免,只有吃饱了的读书人才会义愤填膺的闹事,这些刺头自然都被关进地牢里面凉快去了。
合江亭中,原本的成都官吏大半都在这里,刘瑜身着官府站在亭子边缘,观察城中的动向后,开口道:
“曹都督,只希望您信守诺言,不要把成都几十万百姓拖入兵祸之中,下官...还是回牢里呆着,免得日后....”
曹华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后面一帮子紧张的官吏:
“朝廷刚刚下令,招安青州匪患,西进入蜀平叛,西北六路的禁军刚从江南折返,算上修整补充的时间,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到位。即便真打过来...”曹华抬手指了指从城门进来的匪军:“....他们在城墙上顶着,尽量避免自家人刀兵相见。”
刘瑜犹豫片刻:“泸川军节度使韩绮尚在,不日便会派蜀地军队过来平叛,曹都督...真不一定能守住。”
曹华呵呵一笑:“过几天我去和韩绮聊聊,让他放放水就是了。”
赵天洛坐在亭子里,摸着肚子,看着一帮子官吏:“诸位大人不用担心,论爱民如子,夫君比你们更上心。去年清溪被破,县令陈光弃城而逃,还是夫君带着几千流民长途跋涉到睦洲避难,睦洲知州也逃了,又冒着被先帝责骂硬守了六天,直到王秀兵败溃逃才无奈弃城。取成都是无奈之举,夫君若是想,大可把你们都杀了,两万长年未动兵戈的守军能抵抗多久,想来你们也清楚。”
王伦面对天子的嫡女,态度颇为恭敬,抬手行了一礼:“公主既然开口,我等自然放心。”
说着,便带着一帮子官吏告退。
合江亭中,陈靖柳坐在赵天洛旁边,看着满城的兵甲,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的法子,也不知行不行的通,万一朝廷不招安,相公岂不真成了乱世奸贼,把蜀地千万百姓拖入战火。”
赵天洛表情平静,摸了摸肚子:
“太后娘娘以毒计杀绝先帝一脉,嫁祸与相公,逼的父皇与相公刀兵相见,我等本就是身不由己。只有把朝廷打怕了,才能堵住天下人之口.....不过,若是真把朝廷打怕了,父皇必然忌惮相公,想要求招安,不容易....恐怕到最后,还是只能占据一地据守,回汴京....我都不放心...”
赵天洛出生帝王之家,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哪怕对父亲敬爱有加,也没傻到会相信一位帝王君主,在臣子拥有逐鹿天下的本事后,还让其安安稳稳活着。
起兵之后受了招安,必然也是被清算的下场。
不起兵,一辈子呆在西蜀的山沟沟里,以后怎么办?儿孙怎么办?
赵天洛唯一能做的,就是辅佐曹华,占据一方拥有自保的资本。
曹华打到汴京灭了赵宋,她肯定会阻拦,可在此之前,还是得先自保。
她是康王的长女,嫁了人,总得给些嫁妆吧。
曹华坐在跟前,拉着赵天洛的手:
“放心好啦,三年之内,我带你风风光光的回汴京,让圣上,看看他的外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