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理查德再看过去时,他只看到了一张焦急而无措的面庞。
安洛斯急急忙忙地俯下身,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拽住理查德的衣袖,动作生疏,水汪汪的冰蓝色双眼中,尽是真挚的关切。
说实话,被一个这么漂亮的人如此在意,不开心、不自得,是不可能的。
在那双澄澈而单纯的蓝眼睛的注视下,理查德原先的怒气,不自觉地消散了。
“没事,哈哈,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理查德笑道,摆摆手,自己爬了起来。
审视地,盯着安洛斯。
安洛斯歪歪头,冲他抿嘴一笑,可爱极了。
一下子,就冲淡了因为讲鬼故事,而变得阴森森的气氛。
刚才,这小孩可能只是恰好躲开了而已。
或者就是感知比较高,早有准备罢了。
关键,不在于这个漂亮的小孩躲开了他的手。
而是,最后那一下,究竟是谁推了他。
理查德的视线从安洛斯身上移开,隐含着怒气地,扫过其他人。
该死的家伙,屡次三番挑衅他们这些前辈,一点礼貌都没有
害他当众,出了个大丑!
理查德完全没有怀疑安洛斯,已经将他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
这么一个单纯、柔弱似乎风一吹就倒的瓷娃娃,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理查德知道,脱离了普通人类范畴的巫师,都有些不正常。
但他没有想到,这帮刚刚晋升正式巫师的新生中,就有一个狂暴分子!
居然只是因为被说了两句,就下狠手!
一回想到酒糟鼻那血肉模糊、插满了玻璃碎片的脸,理查德就一阵心悸,好像回到了巫师塔一样。
回到,那恐怖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理查德猛地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开口道:
“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我们今晚的怪谈就讲完了。”
“这并不是虚构的,而是真实存在的怪物,名为‘影怪’。”
“它杀死人后,能变成那个人的样子,骗取更多的人。”
“通常,它们本身的攻击力不高,但很会迷惑人心,让人堕入绝望的深渊.而后,做出过激的行动。”
一阵沉默后。
提莫举起手,又怕又好奇地问:
“呃,故事最后,那个人怎么样了?他不是有左轮手枪吗,对付那什么‘影怪’,应该还有点自保力的吧?”
“呵呵,这个嘛.我们以后再说。”
理查德戏谑地笑道,留下悬念。
这种无聊的戏码,以后居然还有吗.
达维斯忍不住抽了抽额角,深有种硬被拖去团建的感觉。
关于“影怪”,他持怀疑态度。
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怪物,听上去就像个愚蠢的低俗鬼故事一样。
反正,他是不信的。
怪谈讲完,众人纷纷起身。
除了提莫,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当着理查德前辈的面,那三兄弟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没事吧?”
弗兰肯斯坦走在安洛斯身旁,眉头紧锁,问道。
他可还记得,那张预示着“毁灭”的牌.
任何一点意外,都不能放过。
安洛斯摇了摇头,冲学长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看到安洛斯笑得如此灿烂,弗兰肯斯坦反而升出了一种——
诡异的不安与安心。
不安于,安洛斯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安心于,是安洛斯谋划的。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弗兰肯斯坦与安洛斯,在各自的房间门口分开。
房间都是插有钥匙,可以随便选的。
吱呀——咔嗒。
伴随着一阵门轴旋转的摩擦声,以及实木门关上的声音。
走廊中,恢复了平静。
只有理查德一人,独自伫立在木质地板上,在无人注视的阴影中,嘴角不再遮掩地,高高咧起。
月光洒入舷窗,落在他那张笑到恐怖的脸上。
仿佛一个鬼魂,在嘲笑着无知而愚蠢的人类般。
他抬脚迈过轻轻摇晃的地板,阴影在身后不断拉长,走向那一间房间。
寂静而无垠的大海上。
一艘轮船,满载着涌动的欲望,沉稳地慢慢行驶着。
深夜。
船舱中,达维斯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刷地睁开眼,无声无息地翻身坐起,双目如炬,紧盯着实木房门。
咚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
“.谁?”
达维斯冷声问道,心脏怦怦直跳,眼中闪烁起点点暗芒。
“是我,提莫。”
门外,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熟悉的声音。
“我、我好害怕,睡不着了.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达维斯?”
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的确十分害怕。
达维斯的心渐渐沉下,眼中染上一抹不耐,说:“你不能找别人去?去找安洛斯。”
“呜求求你了,就开门让我待到天亮吧。”
咚咚、咚咚。
呜咽的哭腔,伴随着不断的敲门,吵得达维斯脑壳嗡嗡作响。
算了,就让他进来吧。
反正离天亮,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达维斯心想,下床走向房门。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