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跌撞的老陈,贴近洛阳的身边,脸上满是绝望,这么恐怖的敌人,他们要怎么赢?
紧紧盯住窗口试图找到爬行者身影的洛阳此刻也无暇他顾,他能够感觉到,这只爬行的血色噩梦就在他们身边徘徊,一股仿佛来自无底深渊的恶意紧紧纠缠着他。
滴答……滴答……
窗台上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在全神皆备的两人耳中落针可闻。
除了血滴声和压抑的喘息,周围再无其他声音,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使得两人的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冷汗顺着额头滴下,嘴角苦涩的汗味就像他们的心情一样。
无可避免的,洛阳和老陈,害怕了,他们心底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以及,必死的决心。
时间仅仅过去了30秒,洛阳此生从未觉得30秒竟然如此的难熬,每一秒都是对他的残酷折磨,这只恶兽意外地有耐心,是天生的猎手。
转过头,正想招呼老陈慢慢向内室移动的洛阳眸子里充斥着愤怒的火焰,老陈惊愕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一条血管密布、狰狞扭曲如魔蛇般的舌头,已经悄然从老陈的胸前冒出来一截。
“啊!!!”
才感受到痛苦而惨叫的老陈双脚倏而离地,整个人被血舌拖上了天花板,两人头顶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黝黑的窟窿,那条破胸而出的舌头正是从二楼伸出!
“不,老陈!!!”
双目几欲喷火的洛阳额头青筋暴起,不顾胸腔内的剧痛,双腿猛一发力,想要跃起,拉住老陈的双腿,终究却只是稍微离地,扑倒在地上,被爬行者全力撞击的他内脏已经受损,哪里还能使得出力气来。
洛阳此时仿佛被狠狠撕碎了心脏一般痛苦,他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孱弱,在爬行者面前不堪一击,恨自己昨天为什么没有再仔细观察周围,恨自己怎么敢这么大意,一群人毫不遮掩地在空旷的广场上前进,他恨,他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去。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滋~滋~滋~滋~滋~一阵急促的电流声传来,紧接着一坨血红色的影子便从天花板上的窟窿中直愣愣地跌落下来,掉在了洛阳面前。
洛阳一抬头,便看见被舌头死死勾住的老陈也随之掉落在爬行者身上,而爬行者还在浑身抖若筛糠,很明显是遭到了强大的电流冲击!
“洛阳!快!杀了它!打它的头!为我报仇!为我报仇啊!!!”
整个胸腔都被舌头贯穿的老陈双手泛着耀眼的蓝光,死死攥住胸口的舌头,正在全力激发他可以在5米内生效的天赋:电流!
而一旁的爬行者双臂双腿都宛如立正一般紧贴着身体,浑身抖动,无力反抗。
洛阳双手猛然变色,连滚带爬地挪到了爬行者的头部,满是红色血迹和乌紫色血污的脸庞上泛着扭曲如实质般的愤怒。
玉质的双臂猛然插入爬行者正在颤抖不止的裸露大脑之中。
“死!!!”
爬行者抽搐的身体一阵扭曲,终究是没了声息……洛阳赶紧扒拉开这恐怖恶兽的尸体,再一看,老陈早已没有了声息。
一滴带着血丝的眼泪滑落在地,艰难的一个翻身,仰躺在地,深深吐出一口气,双手捂住脸的洛阳胸膛剧烈起伏,随着尘埃落定,能够清楚地听到,这个沉着冷静、身手过人、铁塔般的汉子,正在抽泣。战友死去的悲戚、无能为力的愤怒、对怪物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喜悦,大悲大喜之下的洛阳终究是哭出了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就连阳光,也为之黯然。
垂死一般的风,吹拂在这残破的浣熊市,带起一堆垃圾,和一阵阵嘶吼,残酷无情的天命依然在缓缓转动。
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里来过一队忐忑过、意气风发过、垂死挣扎过的轮回者。
对主神来说用完就重启,一切众生轮回又覆灭的小小宇宙,又怎么会垂怜这几个卑微渺小的生命呢?
……
……
……
“唉,累死我了,这里可是15楼,总不能再出啥事儿了吧,就算昨天的事儿再发生一次,我们应该也是安全的了。”
“大叔……你就别给我们立flag了,我怕。”
“嘿嘿,是我乌鸦嘴,是我乌鸦嘴,小姑娘别怕,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会保护你的!”
“可别,我可不是大老爷们儿,我还是未成年人!我也需要保护的!”
“臭小子,就你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小五其实跟我很像的……”
“你之前看我那眼神我可熟了,那些开奔驰的都这么看我的!”
“先入为主嘛……自以为知识分子,拿着很多人羡慕不来的高工资,作为别人口中的榜样,我确实是有点自负……也有点自卑。”
“哈?”
“我,也是农村人,比小五家还要穷苦的时期的农村,我是家里的长子。”
“从小,爸妈、亲戚、乡邻都告诉我,我是咱们老陈家唯一的希望……我的肩膀上,是一家人的生死存亡,而我,也算争气吧,高考那年,我是全县城唯一的大学生,名校!出成绩那一天全村人奔走相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县长开的小汽车居然要十万!肉吃多了……会拉肚子。”
“后来,顺风顺水吧……乘上了互联网的浪潮,也做了一回弄潮儿,一路做到了冷血企鹅集团的开发总监,娶了一个魔都本地的老婆,有了两个孩子,曾经对我来说不敢想象的小汽车早就看不上眼,天天都有肉吃……”
“可是我又哪里像大家认为的一样快乐呢……年纪也到这个岁数了,为了不出错,我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四个弟弟妹妹的学业、成家、找工作,父母的养老,都是我一肩挑起来。”
“在外人眼中温柔贤淑、持家有道的妻子,不止一次因为我弟弟暂时居住在家里而吵架,我知道,她在魔都有三套房子,她是本地人,她其实从来没有看的起过我这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土鳖。她只是……因为不够漂亮,脾气不好,只能下嫁而已,我从来没有怪过她……跟了我,确实委屈了她。”
“我既不会浪漫,也不会说话……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想办法帮我的穷亲戚,那群她看着直皱眉头,鞋底带着黄泥的农村亲戚……”
“我都知道,我应该多了解她,多哄哄她,她不坏,只是有些好面子,我拿钱借给亲戚,她虽然骂我,却从来没有说过不准借,保管工资卡的她天天都说要去改密码,让我这个杀千刀的再也没法养一村的吸血鬼,却从来也没有改过……这么多年,我就只知道她喜欢吃糖醋鲤鱼……”
“但我没有那个精力……我不敢,董事长麻化腾开会的时候那个眼神我很清楚,他觉得我工作了这么多年,工资福利有点高了……如果不是暂时找不到能力能够替代我的年轻人,早就让我卷铺盖走人了,我身上的山,太多了,多到我一动不敢动,我更努力的加班,我更细致地处理每一项工作,我一个月只回家三天,孩子甚至问我叔叔你是谁……”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我出生的意义,就是改变村人的生活吗?但是除了我家,我似乎也并没有改变多少人……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孩子,我更对不起自己……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我生命的旅途,或许从明白了自己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那一刻,就已经到达了终点。”
“八岁的我割完猪草后,时常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仰望那美丽璀璨的星空,想象着我就是那群星之中的一员,可以自由自在,永远遨游在无边的天空之中,散发着令人羡慕的光明。”
“所以我成年后,瞒着所有封建迷信嘴巴碎的亲朋,去改了个名,把陈狗蛋,改成了陈星汉。哈哈哈哈哈!这或许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为了自己而活。”
“叔……你别说了,我快哭出来了……现在是网抑时间么?怎么一开口就给大家干沉默了啊……”
“臭小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