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一天,班门世界开始排斥他,不让他进了怎么办?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他再也见不到林林,再也见不到师傅,再也见不到那些他已经熟悉、并且喜欢的朋友们!
最早的时候,其实也是因为这个,他一直不敢对连林林产生家人以外的情绪。
但感情的滋生是自然的,无法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而现在,这个问题再度摆到了他的面前,他要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荆承!荆承!”他突然一转身,叫了起来。
荆承无声地出现,背映着逐渐铺开的霞光,似幻非真。他笼着手,带着一贯的漠然,注视着许问。
“会有那么一天,我再也进不去班门世界吗?”许问直截了当地问。
荆承只回答了他四个字——“天工无惑。”
他仍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却给他[龙腾 ]指明了一个方向。
只要他成为天工,就能知道这些事情。
果然,重点还是要落回到这个上面。
许问注视了一会儿荆承,转过身,重新看向那片池塘。
莲灯已灭,沉落池底,与池水完全融合。
红莲如火,艳丽如昔。
在池边站了一会儿,许问踱步回到刚才的沟渠旁边,弯下腰,检视那座腐朽的木桥。
球球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跳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看。
“这桥……结构有点意思。”渠中无水,木桥大致维持着一些形态,可以看出部分细节。
他的手指在旁边的泥土上勾勒了一下,画出了它大概的形状。
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沿着倒了一半的走廊,一边走,一边看。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在这里看见了奇特的景象,是当初建设它时的情景。
现在他还依稀记得一点,与之对应着去看,渐渐补充完整的走廊出现在他眼前,覆盖在这一片残墟上。
他一边走一边看,许宅的许多细节不断映入他的眼帘,他的心情渐渐宁定。
这地方真是常看常新,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能发现新的别具匠心之处、发现新的美。
这也是许问一直没有开始正式修复的原因之一。
他没把握完全复原这种美,而修复时的任何一点不完美,都会让它受损,感觉就太可惜了。
这就是他之前想过的,能够超脱时代和审美习惯,一直传承下来的东西。
它是在有限条件上,工匠对制作与建造极限的突破,是他们聪明才智的结晶。同时,他也是工匠对建筑与美的体会,是工匠所感受到的世界本身。
这是,他们的心。
许问最后站定在前厅的两棵朴树下,抬着头,注视着石雕的门楣,又看了半天。
“突然有点想赶紧开工了。”他撸了把球球的毛,说道。
球球不会说话,只会舔/他的手。
“嗯,还是先把手上的工作搞定。”许问笑了,又摸了它一把,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