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对这位王妃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纵观整个大衍王朝,世家名门贵女无数,诗画双绝的有之,才气纵横的有之,甚至能骑马打仗的也有那么一两位。
但从没有一个人敢夸下海口,居然想沧海桑田改造红尘?
历朝历代、上古先贤都没做到的事情,她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能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样的隐世大家才能培养出如此气魄的女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个外表娇美的女子拥有如此大的格局?
李逸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自己越来越想弄明白,这份好奇心很不对头。
至少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偏偏他一时半会儿却不能丢开手……
裴卿看他陷入沉默,好半天没等到他说话,不由惊讶的问:“这位善男,你还有其他疑问要问本仙姑的吗?不收你的香油钱。”
李逸回过神来,眼底不由泛出笑意。
这个女人她还演上了。
“那我想请仙姑算算曾县令以后的下场。”他语音带笑,眼神柔和,倒像是真的在求仙问卦。
裴卿装模作样的闭了闭眼睛,霍尔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娇生娇气的回答:“下场是劳动改造呢。”
李逸再度愣在当场。
劳动改造?那是什么?
本以为她都说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隐含的意思就是想将曾县令除之而后快,结果却给他来了一个陌生词汇“劳动改造”?
裴卿好心的回答了他的疑问:“你看有那好吃懒做的闲汉不事生产,整天偷鸡摸狗寻衅滋事。我们就将他送到田里种田,每天只给一块饼子吃,却要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累到手抽筋,累到口吐白沫,累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他不就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样,田里的农活也有人干了,错误也能得到改正,一举两得的美事,所以才叫劳动改造,懂了没有?”
李逸听得大为震撼。
这种惩罚方式不就是做苦役?
换了个名字之后,一时之间他还真没搞懂。
“好了,我明白了。”他无语的看着眼前娇美的少女,“原来你不打算让曾县令死。”
裴卿笑嘻嘻的,连酒窝里也盛满了狡诈,她反问道:“好容易发现曾县令这个父母官居然是个软蛋,我让他死做什么?他死了之后好让朝廷再派个强项令过来吗?”
李逸:精,实在是太精了,眼前这就是个人精啊!
“咱们藩镇虽然处于穷乡僻壤,离着京城有十万八千里,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藩镇总是需要一位父母官的。”
裴卿娇滴滴的叹了口气,怎么看怎么是一位柔弱娇软的少女。
“有曾县令这样一位父母官存在,才能让朝廷对咱们放心不是?”她微笑着问。
李逸长长的叹息,让面巾都为之鼓起,他感慨的说:“难怪。”
难怪她就算是装也要装出怀孕的样子,好保住藩镇,只要她坐在藩镇王妃的位子上,那就是占据了礼法的制高点,无论做什么都师出有名。
若她真的是什么下凡历劫的神仙,打算从平头百姓白手起家的话,估计没等拉扯出上百人的队伍,就会被朝廷注意到并加以围剿了。
可惜她占据了藩王妃的位置身体,这样一来无论她做什么都有理有据,只要不出这个县,甚至都没人会注意到她。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李逸淡淡的说着,目光低垂,视线不知放在哪里。
裴卿谦虚的回答:“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在穿越前还有人夸她是老阴比呢,她一样笑着接受了。
不阴一点,怎么好闷声发大财?
就在这时,只听李逸突然古井无波的说:“容我提醒王妃一句,你既然身怀有孕,那就该处处留意,满三个月之后肚子就该鼓起来了,三个月之前呢……则应该以‘保胎’为主,切肉剁菜之类的活能不干还是不要干的好。”
裴卿:……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遭到突袭,脸都控制不住的红了。
“孕妇,孕妇也需要适量的运动。”她故意凶巴巴的说,“我就那么点爱好,你少管。”
李逸居高临下看着她,有如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幽深的眸子里泛着不易察觉的笑。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说:“属下的意思是,以后王妃若是需要切菜切肉就直接来找我,我愿为王妃代劳,只需要王妃在做好菜之后分我一半就可以了。”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自称属下了,骤然抬出这个谦称,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我哪次做菜你不抢?还用特意去找你?”裴卿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自在,说着说着就低了头。
李逸大大方方的提要求:“没有及时找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别把做好的饭菜随便分给别人,给我留着就行。”
他居然还敢说?
裴卿猛地抬起头来,面颊微微泛红,口里十分不服气:“你是不是对本王妃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你家王爷就是叫你这么当侍卫的?”
“王爷”两字一出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李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有说话。
裴卿起初还能和他对视,后来却有些撑不住,总想挪开视线。
“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人是你才对,王妃娘娘。”他的声音里有些少见的冷硬,说出的话好似掺了冰碴子,“正是因为你是王爷的未亡人,我才会这么……”
话未说完,他突然住口。
恍惚觉得以前也进行过这样的对话。
看他不说话,裴卿胆子就壮了。
“什么你呀我呀的,以后称呼我的时候要叫王妃娘娘,就跟现在一样!平日只喊王妃两个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