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听了刘壁云的话,心想,果然是这个事情。
他环视刘壁云几人,问道“刘总和胡总都喜欢这两幅画?还是看好了其中的某一副画?”
刘壁云说“我不太懂画,但是也知道蒋兆和先生的名头。不过,胡总想买,我可不敢跟他争,也争不过他。”
胡洪涛哈哈一笑“那幅画要价并不贵,但是,我听了沈老弟的消息之后,又开始犹豫了。”他看向沈瑜,问道“老弟,你看过那副画,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瑜见孟会长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说道“我对于绘画的鉴定,也不精通。看了那两幅画之后,由于有些地方看不懂,所以就不敢乱问。”
刘壁云说“老弟,您就别客气了。”
沈瑜“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如果说的不对的地方,大家就当个笑话。
第一张画,据说是元代的山水镜心。
镜心旁边附有一张边跋。边跋内容是元人秘宝。康熙五十七年横云山人王鸿绪于长安。有印文王鸿绪印、俨斋……”
他描述完了画面之后,话风一转“王鸿绪是清康熙年进士,后来官至工部尚书。曾任《明史稿》主编之一。据说他精于鉴藏书画。如果边跋是真的,或许这张画可信。可惜,这个边跋有问题。首先,它的纸张用的是既不是北方的桑皮纸,也不是南方宣纸、皮纸,而是经过特殊加工纸。
其次,俨斋是王鸿绪的号,印文没什么问题,但是,小小的一张边跋里,用的印章有些多。王鸿绪的书法,学习米芾与董其昌,有遒古秀润的趣味。边跋的字有些过于谨慎,所以这边跋就——呵呵。
至于那张山水画,由于没有作者的落款,反倒难以看出破绽。”
孟院长说到“我们看那幅山水画的时候,也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我不太了解王鸿绪。听了你的解释,有这么一处破绽,这幅画恐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那幅——抖空竹怎么样?”胡洪涛问道。
沈瑜看向孟凡,说道“蒋兆和先生是近代有名的大画家,孟会长是美术学会的会长,更有发言权。”
孟凡摆了摆手,说道“我个人研究的是大写意花鸟画。对于人物画不太懂,这是我的弱项。
我只是看过一些画论。很多研究近代画家的文章指出,蒋兆和先生晚年的作品,不如中年时期。这幅抖空竹没有明确的年代,从笔墨来看,很像是后期的作品,但是表现形式又像是中期风格,我能看出的就这么多。”
其他几人又都看向沈瑜,想听听他怎么说。
沈瑜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给几人续上茶水,赞叹道“孟会长指出的问题,切中要害,我非常赞同。对于前辈的艺术水平,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是,咱们以一幅画为例。今天的课本上,经常选用的杜甫的画像,那就是蒋兆和先生的作品。
据说他创造这幅画的时候,没有依据。苦思冥想之后,联想到自己半生穷苦,和杜甫有些相似的地方,就根据自己的特点,描绘的杜甫画像。”
“对,对……”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这番话引起几个人的笑意。
沈瑜也笑了,不过,他是想起后世网络上经常流传的,被学生魔改的杜甫画像。
谷<spa>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这幅诗圣的画像,据说有三个版本,但是,公认艺术水平最高的,是年的版本。同样也是传播最广泛的一个版本。由此可见,那个时期,应该是蒋兆和先生创作的巅峰时期。”
沈瑜留了几句话没说,主要是不敢评论大画家哪里不好,免得被人当作不知天高地厚。
“他晚年的创作,是用国画的笔墨在表现素描,反倒失去了,中期创作的笔墨趣味。再说白一点,素描的表现语言和国画笔墨的表现语言终究不同。
他延续了徐悲鸿先生的人物画体系,并有所发展,这是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就抖空竹这幅画而言,其笔墨更接近于素描,没有洒脱的趣味。
这幅画,只有简单的落款,很有迷惑性。我觉得笔墨和时间是对不上的。有了这个问题,就不想继续看了。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沈瑜说完自己的看法,会客室安静了半晌。
刘壁云大概听明白了。
胡洪涛感叹“真是可惜呀。我年轻时候就看过蒋兆和先生的话,后来做生意赚了点钱,一直想收藏一张他的作品,但始终没机会。
我听说咱们这里出现了一张作品,就急匆匆的过去看个究竟。幸好,没有着急购买。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老弟,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沈瑜回应道。
“老弟,我听说你还在文物商店买了古玩,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我特别好奇你买了什么古玩?”
沈瑜心里暗骂何年。自己在文物商店买了东西,他泄露行踪,还告诉人家自己买了东西。
如今被人问起,如果自己又不给看,显得自己太过小气,
他拿出车钥匙,对鹿欣说道“欣欣,我有两个书箱,麻烦你给拿过来。”
鹿欣答应一声,转身下楼。
沈瑜回到座位上,对几位人说“我在文物商店买了两套书。一套,是年代的影印版程氏墨苑,一套像是明代的方于鲁的方氏墨谱。麻烦几位也帮我看看。”
不一会儿,鹿欣提着两个袋子回来。
沈瑜把书箱放在一张桌子上,先打开了程氏墨苑。由于这套书是影印版,几人大概看了看,便不再关注。大家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明代的古籍上。
孟凡带着手套,边看边赞叹“《方氏墨谱》刊刻于万历十六年(),收录的墨锭式样分别有国宝、国华、博古、博物、法宝、鸿宝,共三百八十五式。《程氏墨苑》成于明万历三十三年(),名墨图案共五百二十式,其中彩色图版五十幅。收录的参考图样包含了花鸟鱼虫、文物器具、人物故事等方面内容,可谓气象万千、无所不包,被誉为墨谱“双璧”,都是记录徽墨的重要资料。”
白晓玲问道“沈老板,这两套书都属于相对冷门的书籍,您怎么想到要买它们?”
沈瑜笑了“我是学习绘画的学生。从开始学习收藏后,慢慢学着用传统的徽墨,研磨成墨汁,用以作画。后来了解到历史上的制墨名家,然后才知道了这两部书。只是,一直没遇到好的印刷版本,今天偶然看到,就立刻决定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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