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纳和爱尔丽斯吵罢,已是傍晚时分,爱尔丽斯堵着气又没做晚餐早早上了床,华纳照例没吃上热的饭菜,只能吃些微微发霉了的面包喝冷水。幸好已是初夏,天气热,人吃冷的餐饮不会太难受。
同样一个傍晚。
另一边。
近两千公里之外的蓝岛,心湖,树屋。
格兰特刚吃了喷喷香的热牛扒,他正坐在书房大木桌旁,一边剔牙一边看着公冶奇和小花继续在那儿歪歪扭扭地画着水车。
格兰特把牙签扔进煤油灯烧成灰,这丝毫没影响到二人。
“喂,我没专业研究过农具生产,不过我知道你们画得这些玩意根本就不对,这样的设计图肯定做不出水车的。驼子,你们想用水车大力发展农业更好地提供长期战争的后勤吧?你们需要实践,画纸和实物相互结合,才能做得出来,懂吗?”
公冶奇头都不抬,桀桀怪笑道:“先生说得好,不过那只适合于你们尼鲁人,我们蓝岛人不必如此。桀桀,我们两个只要画得出设计图来,就一定能制作得出来,不必实践。”
格兰特抱臂冷笑:“呵,画一个月了,也没看你们制作出来。”
“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想明白这些设计的细节,您有这时间不如帮帮忙,”公冶奇用笔一指楼下,“桀桀,楼下那么多农业书籍,不如您研究明白后教会我们如何?”
格兰特皱眉,“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买的都是一般农业生产的书,想凭那上面浅浅提及的几段文字几张配图就学会大型水车制作简直是痴人说梦!专业化农具生产的书籍是高级科技,这些技术都被帝国把持着,书都在国书院里。”
公冶奇无奈地摇头苦笑,看格兰特百无聊赖地在树屋里转圈,他将笔一掷:“先生,湖边走走吧。”
二人绕出树屋。
心湖有青山环绕,所以总是风平浪静,湖水碧澄,湖面镜子一样,仿佛是干净的瓷坛里的一汪水,被落日染得金烂烂的,清清朗朗。
山影、树影、天空白云的影子,都在这镜面上纤毫毕现!
湖,美如画。
公冶奇和格兰特,一矮一高,两个异族人静静地欣赏心湖这幅画。
良久,公冶奇先开口道:“先生,有件事,我要告诉您。”
“嗯?”
“蓝魔可以飞了。”
格兰特转头,看着公冶奇:“那……这么说,我可以回去了?”
“桀桀,本来早该送您回去,但战场上出了变故,蓝魔受伤,耽误了您的时间呢。前几天我去了天树那里,见到了愚一和南门明,才知道了蓝魔的伤势刚回复了一点,不战斗而只是飞行,悄悄地把您送回尼鲁国应该不成问题。”
格兰特看着金色的心湖,想了挺长时间才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哎,”格兰特轻叹:“驼子,我可以回去没问题,我可以说我在战争中受伤了,然后是在某个小型难民营养伤,由于被强盗强劫被威逼等某些原因我传递不回信息,最后有机会逃脱才重新回归文明社会。驼子。我可以随便编个理由就让他们相信这两个月来我的行踪,但是然后呢?看看吧,咱们两个族之间的战争多么的惨烈,之间的杀戮多么的骇然听闻,我亲眼见到你们那个叫京若的勇士是怎么用剑把一群群的尼鲁人绞成肉泥的!孩子都不放过!杰小柯的血肉全崩到我的脸上……”
“先生别这么说,您救了京若后他挺感激您的,”公冶奇又补了一句:“包括国王在内的蓝岛五雄都非常感激您,我们所有蓝岛人都感激您救了京若,我也是。”
“别打断好吗?听我说完1格兰特气道,公冶奇桀桀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啊,我感觉到了你们对我态度的转变,你们对我也很客气,小花对我的笑容更多了,秸秆布坎也对我不再冷冰冰的,连动用只有国王才能驾驭的蓝魔送我回去这种事儿都能答应我。可是然后呢?就算我回尼鲁继续过我的生活,但那非常短暂,按现在两国交战的架势,终有一天不是你们灭了我们,就是我们灭了你们,按你们的说法就是咱们两族不死不休呀,要杀光对方最后一个人,那个最后的决战时刻……我该怎么面对呢?”说到这儿格兰特无奈摇了摇头,撇嘴道:“说句实话,你们虽然野蛮了点,但我不想看着你们死……可我也不想死在你们手上……哎……”
“关于如何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如何面对您这位恩人的问题,一直让我们头痛,先生您有什么设想吗?”
格兰特摇头。
“桀桀,前几天我见了蓝岛三主,又一次和他们探讨这个问题,有了些答案,或者说,是想看看您的选择,这也是我今天要跟您说的很重要的一件事。”
“老狐狸,快说吧!什么选择?”格兰特不耐烦起来。
“桀桀,先生莫急。您有救我蓝岛使团之恩,所以我们在两个月前五雄攻城时没杀你。现在您又救了我们受伤的勇士,我们认为您现在有资格和我们这些宏观意义上的敌人谈条件,去选择您在这战看起来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生存的模式。”
“什么模式。”
“第一,我们送您回去,我们都做得干脆利落一点,自把您安全送抵到位之刻起你和我们蓝岛所有感情友谊都恩断意决!您做您的尼鲁人,我们做我们的蓝岛人,咱们切断所有联系,公平战争,各按天命1
“就是说再见到我就杀了我呗?”格兰特吸了口冷气。
“您也可以杀我们。”公冶奇面无表情道。
“绝情的东西!第二呢!?”格兰特愤然。
“桀桀,这第二嘛,就是我们保持一定的联系,继续做朋友。”
“保持联系?怎么保持?”
“这个嘛,您也知道了布坎语是一种动态变量式的密码语言,你们也有研语组一直在研究,为了不让布坎语被破解而给我们带来情报上的不利,我们可能时常要更换一次布坎语,或者是在上面打个补叮所以我们必需保持一定的联系,可以约定个地点约定个频次见面,我们会把变化后的布坎语和您同步,这样的话在战场上您打个哨我们就能识别出来,而且所有蓝岛人都会记住您的信息,就绝不会在战场上动您格兰特先生的一根汗毛。”
保持定时联系?更新语言?学会救命小口哨?
格兰特咽了口唾沫,脑子转了起来,“那驼子,假设最后尼鲁人就剩下我一个,你们就不杀我对吧?”
“是!你曾跟我说过不想住在蓝岛上。但到那时,您可以随便选择──搬过来蓝岛和我们住我们也欢迎,也会把您这恩人当成同类,你不喜欢的话,就自己住在空旷的尼鲁大陆上。”
“哎呀我的天呀,你们真自信1格兰特手抚额头,“那要是我们赢了呢?我不用再救你们了吧?”
“如果我们输了,出现了蓝岛上的生命全灭的情况,我们自己负责,您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嗯……听起来,第二种模式是块免死金牌呀。”格兰特咂摸着。
“桀桀,说得没错,毕竟我们欠您的情,定时更新布坎语只是给您用来自保的,只是报恩,没有索求。而且很方便联系呀,我和国王坐蓝魔飞过去,你在尼鲁那边儿找一块空地我们见面,有我在很快就能让您的布坎语和我们的同步。这样的话您即可以保持原来的生活习惯,而我们依然是能交流沟通的朋友,所以您还可以逃留两族不死不休的魔咒,我们也对得起恩人。如何?”
格兰特点点头,不由得庆幸起来,最开始这些蓝岛人似乎没想好自己的去留,并不情愿放自己回尼鲁或者说放回去之后肯定是一见必杀。而幸好自己看到那个布坎受伤后同情心大发救了他,从而让自己多了一个选择──一个听起来不错的选择。想到这儿,格兰特缓缓道:“我得认真的考虑一下“
“桀桀,您随便考虑,我们不急。”
格兰特冷道:“我急!我真得很想回去,我说认真考虑是说定期联系对我是很有危险的一件事,我毕竟是尼鲁的高级官员,私通敌国一定会认定为是叛国罪,我不能拿我的生命、仕途、爱人开玩笑。其实,我们的联系方式不一定非在尼鲁见面,那样危险系数太大了。”
“那用什么样的方式联系?”公冶奇奇道。
“煤油灯会做了吧?”
“会。”
“我们那里买来的那种能反光的镜子还有吗?”
“有的。”
格兰特沉吟道:“我回尼鲁后指定一个位置,以后就在那里见面。你们在夜间来,坐在蓝魔上停在天空中不要下来。你们的神语可以远距离传输对吧?你在上面对我说话,然后我怎么向你传达信息呢?给你们的勇士做手术时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用大块的镜子可以反射煤油灯的光亮,我们就用这种光亮的明暗变化来表达和接收的含意,我马上制定一套密码规则,你们在蓝魔背上接收信息再破译出来就行了。这样不会有人发现咱们在交流的,我们大家都会安全。”
公冶奇呆愣了半天,似乎突然茅塞顿开,他的眼睛猛得变得雪亮:“先生……您太聪明了!我……我怎么没想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