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院长！王庭署的事儿，有眉目了！？”格兰特压低声音。

浇花的水在太阳光下晶莹如泉，偶尔五光十色，保罗缓道：“正是！格兰特大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原来的王庭署署正布鲁斯早已入监，直系的党羽也被拨起，但王庭署不同于国务署，涉及到王庭，署内人员关系错综复杂，利益链条繁杂如网。路易丝署正和马休代署正已经通过近一年的努力，费尽千辛万苦掌握了署内原班人马的所有犯罪证据。格兰特大人，”保罗扭头问，“你猜猜，原班七十余人主干官员，有罪的有多少？”

“九成？”格兰特皱眉猜道。

“十成，全有罪。”保罗嗤笑一声，“嘻，照理，他们都该死。”

格兰特倒吸口冷气，继续聆听下文。

“可是啊，哪里能都杀光呢？王庭署不但利益链条繁杂如网，署内这些人既是官员又是王族……轻易地全都斩去，动的不仅仅是一个署，而是王庭啊，而王庭又是帝国的根基，这千丝万缕，怎么可能全部斩断？”

格兰特抬身，轻言：“您的意思是，里面还有可用之人？”

保罗轻笑：“动谁，不动谁，怎么动，动到哪一层，这个问题困扰了陛下、我和大卫好久。经过长时间的分析，我们想留下一批人，不能全杀，格兰特你懂吗？不能全杀，有可用之人！你懂吗？”

“这次重构王庭署官员的组织工作还是交给在下？”

“正是，格兰特大人，国王陛下马上就会找你。”

格兰特眼露精光，沉声道：“保罗院长，您是全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级官员，您的眼力、经验、政治定力要远超于我等，我知道院长大人您在用人方面独具慧眼，我还是想在去见陛下前，向您了解一下国务署原班官员的情况，以及适合调入国务署的人选，还请院长大人不吝赐教。”言罢，格兰特施了一礼。

一番马屁恰到好处，把保罗万难开口之事引出，保罗熨帖得很，他掩口轻笑，“好吧，我便再跟你说一说，国务署里哪些是人才，又有哪些是庸才，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其实去年在重构国务署组织图时，格兰特就这般问过，如今又走了一次过常保罗要的，无外乎就是要在王庭署中保留下原有的官员，再在新加入的官员中安插自己的人。这些事都要提前跟格兰特打好招呼，格兰特在尼鲁十四世面前说话也有份量，到时自会为自己助言。

二人来到桌旁边细聊，格兰特掏出纸笔记录保罗所说人眩上一次格兰特虽然博闻强记，国务署那二、三十号人的背景和特点不用笔都能一字不落地记住，但他还是用了纸笔以示弱。可这一次，格兰特是真的需要纸笔了──这保罗竟然后说出一百二十多个人名！

有几个是老官员，现在在牢里，罪大恶极，绞杀十次都不够赎罪，格兰特有耳闻，没想到这些必死之人保罗也要用。

剩下的就是大批量的新官员，有些格兰特知道，有些不太了解，人数远超署内实际需要。

格兰特一边记一边留下汗来，他认为这次保罗有些过分了──究竟安的什么心？需要在王庭署安插下这么多自己的人手？难道……他要反？格兰特只觉得手心发凉。

“保罗大人，这次……太多了……还有一些……是很难从囹圄中捞出重用……在下人轻言微，不知道在跟陛下陈情建议时……能否奏效……”格兰特越说声音越低，这次的难度真的太大了。

“无妨，格兰特大人尽力就是，我会助言，尽可能保下栋梁，启用贤士便是。”

格兰特干咽唾沫，觉得此事透着诡异，不过既然保罗没给自己下死命令，含糊答应也就是了。

在保罗这里领了命之后，又过了几天，尼鲁十四世果然传见格兰特。格兰特入殿之后，尼鲁十四世便告诉他可以启动王庭署重组工作了，格兰特把保罗的指示用自己的语言润色一遍，详略得当地，浅入深出地透露给尼鲁十四世，尼鲁十四世听完就有些皱眉。

“格兰特，以前就让你研究王庭署，看来你研究得很透，功课作得很足。嗯……你刚才所说有一定道理，那些原官员也是王庭大员，我们本就研究了要重用两人，可你现在又要再用三人，说句实话，这三人都是犯了大罪的，想从牢里拿出来容易，想重用并服众可很难，而且我也怕他们代表的老势力会死灰复燃。这样吧，我和保罗院长还有大卫院长需要再商量一下。放下这三个人的事，格兰特，王庭署重构时我这边要你安排的人员可能有点多。”

“陛下希望的署内官员总数是？”

“王庭署用得了三百人吗？”

三百！？一个署主簿以上的官员总共才五十到七十人之间，这次王庭署要三百人？干嘛？这么多王族没事干要在署里吃白饭吗？

格兰特咽了口唾沫：“用不了……但可以用……”

尼鲁十四世抬头洪声大笑：“格兰特！你是我亲自培养的！好！好好好1

连说三个好，尼鲁十四世又交待了将王庭署人事任用计划编排工作的原则，同样亲点了一些官员，让格兰特安排入署。格兰特非常清楚，这次的人事安排不同寻常，涉及多方利益，可谓千头万绪，千丝万缕，好在国王没指定完成时间只说了尽快。这件难事做得合理查胃口的话，那格兰特就在国王面前又亲近了一步。

于是，格兰特回去之后马上开始着手，全心投入到人事编排的工作当中，时而对官员背景和能力进行微观调研，时而对帝国现在人力资源进行宏观分析，忙得不亦乐乎。

一月，巨大城墙之外，牙省某地。尼鲁一个团的兵力正在缓慢向牙省内地移动，每逢一个小村庄就要驻扎下来，搜查一番，看看受损的情况。

“大人，没有发现幸存者1一名高壮的年青军官毕恭毕敬禀告。

盖伦轻轻点头，用手摸了摸黑色眼罩：“唉，这都两年了，不可能有幸存者了。这场战争对民众的折损太过严重。乔森，蓝岛人还在远处观察？他们有靠前吗？”

被称为乔森的高壮军官看起来二十多岁，一个月前，在帝都帝殿举行新年会时，盖伦曾和军机院院长大卫发生冲突，当时这个乔森也曾站在盖伦身后。

“盖伦大人，蓝岛人和上次一样，在几公里外的树林里悄悄观察我们。他们应该还是不太懂我们的科枝，我们的斥侯早用鹰眼看到了他们。敌人只是在观察我们，并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但我预计他们不会攻击，这些家伙狡猾得很，应该是不想再吃涤蓝神雷了，哈哈。”

周围的许多年青军官都一起笑了起来。只有盖伦和那个叫老鬼的军官没笑，反而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别傻了……”盖伦用长筒鹰眼扫视着远方，鹰眼视场里，有大群鸟儿在森林上空飞起。

众军官齐齐收声，看着盖伦。

放下鹰眼，盖伦紧了紧军大衣，搓了搓手，仿佛他能摸到温度一样：“牙省比内地暧合点，帝都的二月应该还会下雪吧，这儿呢，只有些小雨了。”

众人等着他下文。

“蓝岛人会进攻的，我感觉得到。”

听他这么一说，年轻的军官们脸上的轻视马上一扫不见，每个人脸上都冷冷，一片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