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园门,便是一怔。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将一株辛夷花从鄯州的将军府移植到了凉州都督府的西园。
那株辛夷花是辛夷亲手种下的。
辛夷死后,藏在了奉先县故居。
她的遗物,有些随葬在奉先,剩下的,都由小妹收了。
阿金似乎也留了几件,但是他没有留。
安葬,复仇。
他能做的应该就只有这些。
她生前,他只欺她负她。
人都死了,悲悲戚戚未免矫情。
只是回到西北,见到那一株辛夷花,凝视良久,还是带去了凉州都督府。
辛夷花并不适合在西北生存,但辛夷种了,竟也存活了下来。
他将辛夷花移植到都督府西园后,嘱咐仆人好生照料后,就没再来看过。
也不知谁的主意,或是怜一株辛夷太过孤单,竟种上了一片。
唐子谦在辛夷林前发了一会儿呆,不自觉走了进去。
月上中天,林中影乱。
唐子谦漫无目的走了许久,也没找出哪一株是辛夷生前所种、他一月前移植的。
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挫败涌上心头。
他背靠上身后的树干,闭上眼睛。
夜太静,他听见自己的喘息,仿佛有些痛苦。
但凡当初用点心,都不至于落入此刻的困境。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肯用心呢?
他真的不知道……
“唐子谦?”
少女疑惑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唐子谦猛地睁开眼。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小心翼翼地问。
唐子谦轻笑“怎么还敢回来?”
少女轻哼“我就回来了,你们也抓不住我!”语罢,还响了一下铁链,颇有几分挑衅。
唐子谦又笑一声,往地上坐了下来,懒洋洋道“是啊,我迷路了。”
“你往左手边一直走,就到我的药圃了,再沿着——哎?你不是会武功吗?直接跳树上一看就知道怎么走了!”
“可我走不动了。”唐子谦的语气越发慵懒。
铁链哗啦啦响了几声后,路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有些警惕地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但在打量过他后,情绪似乎有了变化。
“你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她问。
“是啊!”唐子谦答得爽快,“我在这里种了一株辛夷,但现在,我找不到哪株是我种的。”
“就这?”路沅大为震惊,但还是为他出了主意,“找不到就当这些全都是你种的好了。”
唐子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点头赞同“说得不错,这些,全都是我种的!”
语罢,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这次路沅不但没有小跑过去,甚至退了一步“过去干什么?”
唐子谦收了手指,笑道“过来说话。”
路沅迟疑道“我在这儿也能说话。”
唐子谦漫不经心哼笑一声,双手枕在脑后靠上树干,望向天空不再看她。
路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第二眼。
林中光线不明,连脸都看不清,可是……还是好看得要死!
路沅看到第三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诱惑,慢吞吞地蹭了过去。
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沙沙的声音。
沙沙声终于到唐子谦身前时,他脚尖一动,勾住铁链,幽暗的眸对上路沅的眼睛。
“都逃出去了还回来?舍不得我?”他含笑问,脚尖漫不经心地勾弄着铁链。
虽然没碰到路沅,路沅还是觉得有点腿软。
“没、没有,我、我是舍不得我的酒心蕊,它们可不是普通的花!我养了三年了!”路沅越说越理直气壮。
“哦?”唐子谦心不在焉地应着,像是玩够了似的,收回了勾弄铁链的脚。
他懒洋洋支起一条腿,手随意搭在膝上,指尖敲了敲,笑得浪荡不羁“对自己的武功这么有信心?”
路沅抿了抿唇,叹气道“也不是有信心,就是……既然贪恋美色,总要做好被诱捕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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