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鸟鸣(1 / 1)

群山掩映间,草木渐生枯黄。

赵瑛坐在凉亭处,举目远眺,只觉山中云雾缭绕,每一处都险峻异常。

“我想吃椒盐鸡架。”

赵瑛咕哝了句。

李生不理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深沉,默默计算贾四海那厮行进路线,侧耳听阵阵惟妙惟肖的鸟鸣声。

此时勇毅军有两千兵士就埋伏在群山中,李生一开始很怀疑勇毅军的战斗力,但他这阵子接手这支军队以来,忽然发现上头说厢军战斗力几近于无的话,那也不全对。

勇毅军里就很有几个能耐的将军,就说校尉张力,看起来沉默寡言,略有些苛刻暴躁,可全营上下大部分兵士都服他,他手底下的士兵那是令行禁止,论军纪,与禁军比都丝毫不差。

也就禁军里的精锐,才能稳胜人家一筹。

可禁军精锐那都是何等的万里挑一挑出来的?禁军精锐拿多少军饷?勇毅军才拿多少饷银?

培养一个精锐禁军花费的钱粮,够养一百个勇毅军士兵的。

而且勇毅军的探马也颇为得力。

山风呼呼地吹。

赵瑛叹了口气:“我想吃炒鸡杂,我想吃铁锅炖鱼,我想吃贴饼子,我想吃……”

“您不想,我的公子爷。”

李生怒瞪了他一眼,“从设局到现在,我手底下差点折了两个察子,才把贾四海和他手底下十二个铁杆亲信给诓出他那刺猬窝,劳驾您好好给我盯着一点,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赵瑛眨了眨眼,轻轻一笑:“有李长随在,小小的贾四海,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笑时眼底眸光清澈如水,任何人看到他,都会由心底升起一丝的爱怜,恭维人时再诚恳不过,唯独李生心下冷笑:脸厚心毒,惯会压榨人,自己是自小上了贼船没办法,但凡多相处一段时日再定前程,打死也不能自投罗网。

说话间,李生目光微凝,皱了皱眉。

赵瑛也收起轻松,起身从凉亭里出来上前几步,走到李生身边:“是敌是友?”

东面山上竟又来了一队人马。

李生闭上眼侧耳听着接连不断的鸟鸣:“车队四十余人,三辆车,骑手每人都骑双马,骑术精湛,是萧则的人1

这群土匪别看气势汹汹,人多势众,但有正经骑兵的,唯独萧则一人,萧则是个秀才文士,本身不通武功骑术,但他运气就是好,出门去画个画,就和几个厉害角色结拜兄弟,要智囊有智囊,要武将有武将。

看见萧则的班底,当时赵瑛就决定,能招降还是招降了吧。

不说和这位交手己方得死多少人,就是杀个把萧则的人,赵瑛也心疼。

皇城司里想培养个能倒着骑马杀敌的骑手,每年光人吃马嚼,就吃得赵瑛脸色发绿。

赵瑛按了按眉心,瞥了李生一眼,叹了口气,又瞥了他一眼。

李生:“……关我屁事,负责盯萧则的是王步洲那厮。”

赵瑛轻咳了两声,李生没办法,转回凉亭帮他把披风拿来,翻了个面披上,他的披风是红色的,在这样的荒山上有些显眼,不适合隐藏,偏自家这位国公爷就是喜欢,没办法,李生只好盯着绣娘们给他做成双面两色。

以前也没见国公爷有多喜欢大红。

李生怀疑自从那日见顾小娘子穿了红色的鹤氅以后,他才暗戳戳地想和人家穿同样的颜色。

从小到大,这厮做这等不着调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国公爷,王步洲把差事办成这般,您就不书信一封,训斥他一顿,好让他有所警觉?”

赵瑛一本正经地道:“王知县奉命在外,自当容他便宜行事,如今吾等并不知缘由,是功是过,待此事了结,再来评判。”

李生点头,叹了口气:“下回我出去干活,也请国公爷多点耐心才好。”

闲话几句,两人却并未分神,一眨眼的工夫贾四海已经入瓮,下面交上了手。

李生叫人升旗,旗子摆动,勇毅军便稍作变阵,防范萧则的人偷袭他们侧翼。

片刻后,赵瑛就起身向前两步,神色渐凝重。

李生也是皱眉:“好狠辣的手段,好毒的心思。”

贾四海手底下的人竟身裹火棉,浑身点火,自杀性冲撞袭击,硬生生靠人命给贾四海冲出一条生路。

也是因着有萧则的人威胁侧翼,勇毅军将士难以全力以赴。

赵瑛沉默:“此人必须死。”

说起土匪,他们都见过不少,但凡灾年总会有灾民落草为寇,可谓是杀之不尽,除之不绝,朝廷也是尽量安抚,奈何有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瑛有心荡平天下贼寇,但总有轻重缓急,像贾四海这般民怨极大,手段狠毒,做事无所顾忌的,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杀之以绝后患。

日头渐渐西斜。

顾湘的马车在山间缓行,走了一半,顾湘就撩开车帘,蹙眉道:“警醒些,前面有点不对。”

她有原主的记忆,对这片山林也是越发熟悉,印象里可从没听过这么多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而且这些鸟还一唱一和,山下的叫完了,山上的接着叫,鸟能这么聪明?还懂合唱之道?

才心中生疑,远处就隐隐响起喊杀声,痛呼声。

顾湘叹了口气:“二木,避开些,快点走。”

王二木急忙驱车拐了个弯,钻入小径,尽量抽打马匹飞速前行,顾湘心中一叹。

这穿书真让人心里难安。

尤其是穿成炮灰,更是让人心绪不宁,身为炮灰,谁知什么时候会莫名就死了?还不如女配,或者大反派让人感觉踏实些,至少女配和反派活得时间更长。

一路飞奔,王二木倏然勒停了车马。

顾湘撩开车帘看去,刚才草木掩映,她没看清楚,此时才看到有好些马躲在道边杂草丛中,马都是跪着的,一丝声响都无,那些骑手们十分精干,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道路中间,正有一辆车陷到坑里,前后各有两个男人正在推车。

山路难行,尤其是刚下过雨,地面泥泞的厉害,这车陷入得很深,一时动弹不了。

顾湘远远看去,正好与一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对视,双方目中都隐隐暗藏警惕。

秀才先笑了笑开口:“尊驾只能绕路了,我们这车一时半会儿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