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手臂微微一缩,立时便定住,不曾把胳膊从李生的手上拿开,反而略一低头,做娇羞状。
李生身后那两个黑衣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挤眉弄眼,暗中偷笑。
紧随其后赶来的那位贵公子,才至浮云楼,正好看到这么一番‘景色’,面上缓缓露出一点笑意,轻轻拍了拍手,啧啧称奇。
李生背脊上却是陡然出了一层细汗。
我的天,真刺激!
他现在都好像感觉到了他家吃过一坛老醋的公子爷那毒辣的目光了。
但是,但是,他家公子爷的‘知己’,与自己特别有默契地演戏,哪怕是演戏,可瞧瞧人家三娘子现在这温柔如水的小眼神,啧,想想那位知道这一幕后的反应,就贼过瘾!
李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支被绢帕包裹的玉簪,簪头上是一颗金银镶嵌的绿松石,工艺并不太精细,但有种朴素的漂亮。
“……亲手做的。”
李生贴着顾湘的耳唇,声音像是极低,但其实身后的人都能听得到。
身后那两人只觉得这位李公子的嗓子都快浸泡在蜜里,虽说并未离开,却是特别规矩地转头去看别处。
他们还是很有眼力劲,监视归监视,可李公子是上头都看重的贵人,以后指不定要靠人家给饭吃,该长眼的时候,当然要长眼。
再过不久,大家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李公子恐怕也再脱不开身来见这美人,此时再挡人家的桃花运,那就很讨人厌。
想想李公子为何连跟随了二十余年的恩主都要背叛?
哪怕这位美人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想必也要占了三五分!
一念及此,他们不自觉地又退后两步。
至于张兴,张公子,他更是早早转过身去,正经来了个非礼勿视,只无意间,眼角的余光恰好看见李生闭着眼,笑眯眯地对着人家小美人说了句话,不知说了什么,明显把人家美人给吓到了,小美人羞得脸颊飞红,用力一推李生,嘤地一声扭头便走。
顾湘跑了两步,回过头一把抓住玉簪,夺过来才蹬蹬蹬地上了楼,进了自己的雅间,砰地把门一关。
李生勾起唇角,露出个笑来,笑得一脸荡漾。
片刻,房间里传出顾湘略带几分慌乱,又有点生气的声音:“秋丽,他不是嫌没酒喝,把我窖藏的那些都给他拿去,让他尽情喝,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哼1
秋丽脸上闪过一点惊讶,反应却也快,立时掩唇而笑,笑盈盈迎下来,好似同李生很熟一般:“我的公子爷,您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也不怕我们家三娘生气?让你这么一搅合,怕是小娘子再不肯进厨房,幸好菜都做得差不多,料也配好了,否则非把杜厨气死不可。”
一边说话,她一边迎着李生和他身后的两人到大厅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王知县歪在窗边正好看了全程,他已有了醉意,见到李生也不大怕,哼哼了两声便起身坐到李生的桌上,冲着他一瞪眼:“哼!我就知你不安好心,当初顾厨还在火头营,多少次了,你见着哪个小子和顾厨走得近些,就变着法把人给支走,还去吓唬人家那谁,那谁谁,像什么话1
李生:“……”
说话间,厨房里出来一溜人,人人手里捧着硕大的托盘,有红烧鱼,有炖得油光锃亮,金灿灿的鸡。
还有一道汤菜,金黄色的汤汁沸腾,雪白的鱼丸,扇贝在里面翻滚,配上嫩生生,翠绿的生菜和水芹,简直不要太美。
特意摆放在李生面前的一份,看着像甜点,皑皑白雪,配上山边红梅,山边的红梅是真的红色的果子。
冬日里看到这样的果子,不要说吃,瞧一瞧就心满意足。
李生吃了一口‘雪山’,是拿芋头做的,上面点缀霜糖,口感软糯,甜度适中,十分美味。
张兴连连点头:“好,人美,菜也美,李兄,你这眼光可真毒1
怪不得李生要生出二心,如此美人,就算自己得了手,怕也不许旁人觊觎。
若不是这李生自己心中生了破绽,便是他爹有通天的本领,恐也忽悠不了这位。
张兴感叹了两声,便动手夹了一筷子雪白的鱼肚,细嚼慢咽,长吐出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你们也坐下吃,愣着作甚。”
另外两个早就瞪着那些鸡鸭鱼肉看直了眼,一听吩咐,二话不说就开吃。
樱桃又笑盈盈送上酒水。
“是从寿灵的老酒馆里买的,人家窖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喝吧。”
一桌人痛痛快快地大吃大喝。
顾湘进了雅间,把李生给她的簪子揣袖子里,推动地板便露出个梯子,直接顺着梯子下去便是一间暗室,里面放着不少金银细软,干粮食水,还有男装女装各异。
她换上身男装,戴上斗笠,才从暗室进了柴房的门,从后门出来,顺手把自己的脸涂黑,穿过园子叫上两个小厮,走后门直接出了‘顾记’。
当初她这洞天福地修建时,她看到人家拿出来的图纸上各种以前看‘谍战片’都不一定能有的各种暗室密道,简直惊为天人,不是她胆小,实在是这世道不太平,现在周围的罪大恶极的那些土匪都被铲除,可谁知道未来会如何?会遇到什么事?
顾湘把所有暗道,地道都记熟了,摸索了不只一遍,就想着万一若是哪日出事,她或许能凭这些四通八达的暗道,救自己,救亲人,甚至救顾庄的乡亲们一回。
“只是竟然这么快就用上,到也真稀奇。”
顾湘笑了笑,伸手招呼黑白花跟上。
至于小柿子,它到是也想跟,却被它爹叼着后脖颈给拖回窝里。
李生带着那帮黑衣人到顾庄,用了最起码也有半个时辰,顾湘从浮云楼出来,到后山虎跳崖下,走着却只用了一刻钟不到而已。
顾湘把簪子给大可爱嗅了嗅,大可爱就主动轻盈地在前面带路,她跟着一路小跑,没多一会儿,便看到半山腰上隐隐有火把,很显然,李长随既这般谨慎,这些人肯定是敌非友,不由得轻叹:“我有点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