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碧翻了个白眼,也不理这小厮在那发癫,直接扔下李成芳给他们,径直去书房先见这府里的那位大公子。
李家上下都显得很平静,似乎今天就是寻寻常常的一天,小娘子和小郎君们,上学读书的上学读书,习武的习武,出外聚会交际的出外交际。
大夫人更是直接和她娘家嫂子逛街去了。
李成碧沿着游廊直接进了书房,今天天气不太好,阴得厉害,虽才过了晌午,书房里的光线还是显得有些沉暗。
李家这主宅比李成碧家自是要大得多,到底是当年李家还风光时,老太爷给置办的,宅子比起贵胄之家或许要小,但已经胜过京城许多人家。
可毕竟是老宅,维护得再好,依然有各种陈腐的痕迹。
瓦片换了许多,有些地处没有好瓦来配,墙角也是处处斑驳。
李成义就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捧着书读,见李成碧进来就笑了:“回来了?我让李茂才把人先安顿在莲花池,离得芙蓉居远,也省得她身上有什么咱一时没看出来的毛病,再连累了家里姐妹们。”
“先把人晾着,熬上十天半月,把人熬熟了,我们再慢慢教,想必能更听话些。”
李成碧没吭声,捞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两杯茶,叹气:“这事吧,有点难。”
环姐儿瞧着,和京城那些个贵女比,毛病到确实是有一堆,可李家想教她,怕是不容易。
话还没说,李茂才那厮已是匆匆而至,进了门给两位公子请了安,看李成碧的眼神那是可怜的紧。
他磕磕绊绊地,小心翼翼地把根本没瞧见环姐儿的事一说,李成义半晌没话。
李成碧苦笑:“别看我,那是个大活人……”
“你埃”
李成义是真觉这堂弟过于迂腐,被他爹教坏了,“他不来,你不会把人绑来?自家的小娘子,难道开封府会管你不成?”
李成碧轻轻翻了个白眼:“可我还不想死。想死也绑不来。”
李成义:“……”
他陡然发现事情不对。
自家兄弟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这个堂弟性格中正平和,颇有君子之风,但事情轻重缓急到还算清楚,对家族的事也很上心,大体比较听话。
“到底怎么回事?”
李成碧干脆坐下,让底下人备了酒菜:“我估计这个时间,京城上下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了。”
他平铺直叙地把城门口的事说了一遍,李成义轻轻眨了眨眼,心道:这故事讲得可真吸引人。放瓦子去,那是能引得宾客满座的。
李成义端起碗茶来,没滋没味地喝了两口。
李成碧小声道:“大哥,你老想让咱家弃武从文,想三代之后,让咱家被旁人提起,也能说一句是诗礼传家,既是如此,那对咱家环姐儿这事,家里这么干,像话么?”
李成义沉默片刻,目光幽幽:“老夫人已给环姐儿相看了人家,卢家的嫡长孙。”
李成碧登时愣祝
“卢家?”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晌午已过,天气到没那么冷了。
老狗指挥着身边的人去检查宅子,蹙眉道:“东边那座宅子明明更大也更新,为何要买这一座?咱们预算也还算够的。这座是够大,但这都到了偏角处,又是荒了十几年的。”
不过,他也就是白说一句,更要紧的还是交代自己刚打探到的消息。
“小娘子可听说过那卢家?”
顾湘转头朝旁边的茶寮一点。
此时茶寮门口拉胡琴的老者,唱的正是卢家的事。
卢家显赫时,人人服紫,结果一夕之间先是天灾,再是人祸,不光家财全失,还死得只剩下三房一家人,如今当家的家主……很是一言难荆
就算京城闲汉多,牙行多,顾湘瞧着也是‘兵强马壮’,便是外地人,也无人敢糊弄,但折腾处宅子依旧是个大工程,顾湘已经坐了大半天,也听那老者唱了大半天。
总觉得若老者唱的都是真的,那家主每日光是救人,就得耗去大半时光,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一事无成,整日里,早晨救个孤苦少女,中午救个可怜老乞,晚上还得挺身而出为几个受冤屈的穷酸秀才出头。他哪里还能找出些去赚取功名利禄奔的时间?
“不过,卢家这一代的儿子卢云,卢叶波,却是京城里最具盛名的公子之一,号称诗画双绝,最令人倾慕的却是他的容貌,世人都说,京城公子里容貌最盛的,唯有卢家公子可与狄雅怀并肩。”
老狗起了头,赵素素便跟着道,“我们打听过了,近来李家传出风,说是那个遁入空白的李宁李公子,曾同卢家主有过婚约,约定好了,李宁将嫁一女儿给卢家的公子。”
顾湘:“……”
赵素素笑道:“若李家这回真能顺利把小娘子认回去,而这门婚约两家还都要认,那小娘子的未来夫婿……便是这位书画双绝卢公子了。”
顾湘:什么卢公子,李公子的,都是些没谱的事。
“说说李家。”
卢家的事不重要,李家到更要紧些。
“李家老太爷李周,同老夫人育有三子,庶子四人,如今亡故者多,还在李家的只剩下第三子李全,自幼纨绔,虽他父亲把家里荫官名额给了他,可他没当两年官就辞了,如今赋闲在家,每日逗鸟遛狗,到是悠闲自在的紧。”
“第三代的三位嫡公子,大公子李成义,是李家长子长孙,三公子李成芳也是长房嫡出的公子,二公子李成安是李全的庶子。”
“这第三代里,大公子李成义袭了轻车都尉的爵位,刚升任了正六品的枢密院副承旨,官职不高,可李家在军中旧部颇多,李家的地位,到也不全因着李家子孙的官职。”
赵素素细细地把李家的事说了一遍,轻声道:“小娘子忽然赴京,不知可有什么章程?”
“只是早晚要来一趟。”
顾湘一笑,“既到了京城,待我安顿好了便去拜访,把事情弄清楚说清楚。”
她轻轻扬了扬眉:“无论我生父生母是谁,这年节,生恩不及养恩大,所谓无欲则刚,我要姓顾,便是官家来说这个道理,这道理也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