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此时也渐渐清醒了过来,悄悄抬起眼看过去,慢吞吞地自己撑着站起来,满脸迷惘,左顾右盼,陡然惊醒,嗷地一嗓子尖叫出声。
李成玉连忙过来抓住她,两个人呜呜咽咽地掉起了眼泪。
顾湘哭笑不得:“没事了。”
忙过去把这两个可怜巴巴的小丫头都给扶到马上去,她和雪鹰只骑了一匹马,此时两人只好牵着马往回走。
好在这帮贼人寻的这座老庙,离城不过十数里而已,距离并不算太长。
此时金乌西坠,天色越发暗淡,顾湘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夜明珠递给李成玉,让她拿着照亮,一边徐徐在小道上走,一边笑盈盈同两个女孩子说话。
这夜明珠还是当初李长随在时,送到火头营给她照亮用的。
那时候顾湘大晚上总爱去堤坝上给兵士们烧饭,烧菜,虽说点着火把,四处也有人巡逻警戒,可到底是要走一段夜路,山路还泥泞难行,李长随许是担心她瞧不清楚路,特意让人捧了只红木匣子送给她,里面盛着一对夜明珠。
顾湘推辞也推辞不掉,再者,她本来也不是那种口舌灵便的,反正说不过人家,也便收了。
仔细算来,她得人家的东西已很是不少,到还真不差这一样。她回礼时所赠的酒水,也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非尘世间的黄白之物能比。
夜明珠底下镶嵌了银色的莲花瓣,下头是磨得十分光润的木头底座,可拿可捧,用起来到也便捷。
秋丽几个丫头,每每看到这对夜明珠都要眉飞色舞一番,小眼神里仿佛藏了无尽的话,很是想暗示点什么。
顾湘每每看到她们这模样,就忍不住想去敲这几个小丫头的脑袋,人不大,心思到不少,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自己心里明白,李长随有心上人,那个人绝不是她。
别看顾湘自己没谈过恋爱,但她当年写网络小说时可没少做功课,有两年她总觉得自己写的感情寡淡如水,实在不好看,便想了个法子,读了不少相关的恋爱心理书,后来又去研究心理学。
当然是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她时间有限,还在读书学习,也没时间去‘实践’,纸上得来终觉浅嘛,不过,到也学到了一丁点皮毛,至少她知道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绝不是李长随面对她时的那种温和的冷静。
到是后来同李长随闲聊时多了,从他话里隐约听出,他心里有个女子。只身份上或有些不可能之处,李长随从不曾光明正大地说出口,面上也不显,整日外人只见其洒脱,可他却是心心念念,偶有伤怀之举。
这是人家的事,顾湘也管不到。
天气越来越冷,李成玉和赵琳挤在一处,玉白雪白,顾湘瞧了一眼,便把斗篷取下把她们罩起来,口中笑道:“好了,故事你们听多了也腻,再者,我还想留一二底牌,以后好谋算你们这些小娘子的银子,这会儿不讲了,我再给你们说个笑话如何?”
李成玉和赵琳都有点遗憾,顾湘讲的故事妙趣横生,不说与她们寻常读的书不同,便是偶尔偷看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与之相比也是很不一样。
听了顾湘讲的故事,赵琳总觉得以后再看那些才子佳人,说不得看过一篇要笑上一篇。
只现在顾湘要说笑话,她们也捧场,轻轻点了点头。
顾湘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却说前朝有一皇帝,年过三旬,始得太子,心中大喜,便以汤饼宴群臣,有个大官当时便道,‘今陛下得太子,社稷后继有人,只是吾等惭愧,无功而受禄埃’,皇帝一听,当即正色道:‘此事岂可使尔等有功?’”
李成玉和赵琳琢磨了下,当即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迸出来,李成玉一边笑一边咳,脸颊飞红,这般拿皇帝开玩笑,她心里既觉刺激,又觉有趣,哪里还记得害怕?
一路讲着故事,便近了城门,却说,此时京城已乱了套。
李成玉和赵琳被掳时,身边仆妇众多,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彼此都当那马车是对方家的,待回过神家里小娘子已是丢了!
这下一众仆从皆吓得是三魂七魄都要散了,赶紧四下去追,去找,并遣人到开封府报案。
此次丢的一个是李家的千金,一个还是族姬,开封府上下也是吓了一跳,至于李成玉和赵琳家里得了消息,父母兄长更是吓得不轻,李成义当即就从衙门告假,带着阿大等府中亲兵一路搜寻。
整个京城都将将要被翻遍,人没找到,他心中想起这些年那些嚣张的拐子都做了多少恶事,登时又惊又怒又怕。
开封的拐子之嚣张,李成义也是有所耳闻,不要说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就是贵胄千金,他们也敢动手。
多少次官家令开封府清剿,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以前他总觉得实在不能怪开封府无能,那群拐子盘踞在京城多年,盘根错节,又仗着无忧洞的地利,官府想要清剿谈何容易?他对开封府的无作为,还是颇理解,可现在事情发生到他的妹妹身上,他就丝毫也不能理解,简直恨不能逮住开封府那些差役一通暴打。
一路追,李成义心中冒出无数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
一时想,若是阿玉出事,他必要将那些贼人千刀万剐,一时又想,若贼人只是图财,他愿舍千金,只要阿玉毫发无损,再片刻,他甚至想,只要他妹妹能活着回来,他便什么都不求。
“大公子。”
李成义正焦头烂额,就听道边有人喊了他一声,低头一看,喊他的那人略有些眼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目光略有些凌厉。
“当时令妹被一辆马车接走,我家小娘子初时也以为是哪位宗室家派出的马车,后惊觉不对,就遣我等报官,自己追了过去,现在我家小娘子还未归,不过公子不必太担心,令妹定会安然无恙。”
李成义一怔,陡然想起这人便是环姐儿身边的丫鬟。
他登时闭了闭眼,脸色微变,张了张嘴,一时声音干涩:“还未归?”
怕不是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