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饮自此仿佛成了太学学子的标志物。
谁桌上不摆两个杯子,不喝上几回果子露,就好似同太学这气氛格格不入似的。
张乔闲:“……”
他是左等右等,没等到胡博士训斥学生们,阻止‘顾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蛊惑人心,却等到了满太学的学子,无论身份地位如何, 皆吹捧‘顾记’,人人把‘顾记’的冰饮子当救命良药。
“呸1
张乔闲这个不肯让‘顾记’赚钱的,反而另类起来。
至少他自己觉得自己坐在这校舍里,浑身别扭难受得厉害,总感觉其他人在敌视他,他也就越发难过, 连书都读不进去,这回私试全然不合格, 一点学分没得到不说, 连几个先生见了他都要皱眉头。
张乔闲:“日子……没法过了。”
家里凄凄惨惨,到了太学也不好过。
都怪那个姓顾的倒霉厨子!
别管张乔闲怎么想,这果子露很快就从太学延伸到了国子监,顺带着延伸到朝中勋贵人家,再进了宫门,上了太后和太妃娘娘们的餐桌。
宫里送了荔枝给顾湘,按照规矩,顾湘是该回个礼,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多少也该对太后,太妃有所表示才是。
既是荔枝的回礼,顾湘干脆便做了些果子露, 打上封条,顺带着把方子一并送进了宫门。
这果子露一入宫门, 太后和太妃喝了到也没说好,只有一点,每日午后,晚膳之前,两个人都要喝上两罐,只选当日最新鲜的水果做,其中一罐要纯的果子露,第二罐要加果粒才成。
她们二位日日要喝的东西,宫里的娘娘们怎么可能不跟风?
再说,跟这样的风丝毫不让人为难,只会欢喜。
皇帝到是最后知道的。
“……荔枝好歹是我让人挑了最好的给阿湘送去,结果做了这果子露,哼哼,到没我的份了。”
好在御膳房的厨师都是一流高手,拿了顾湘精确的方子做出来的果子露,或许在调味上比起原版一点差距,可这差距也是微乎其微,除了正经舌头灵敏的老饕,其他人大约尝不出。
皇帝到没那么厉害的味觉。
赵瑛:“……”
别说果子露,他都忙得连去见阿湘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朝中的蛀虫比预料的还多,一层一层深挖到现在, 连皇帝都有些害怕起来,只这一点害怕的情绪,到让他们下了决心。
别管最后挖到什么, 都得挖到底。
腐肉不彻底地挖出来,迟早是是要死人的。
“在阿湘册封礼之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清理干净,好好的册封礼,可别让这帮人给搅合了去。”
皇帝和赵瑛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下棋,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赵瑛不大喜欢和皇帝下棋,两个人太熟了,从小在一处,这棋也天天下,下得对彼此的手段都很熟悉,就算两个人都不大用心,下一局棋说不得也要用一整日。
只他们两个不下,和别人下更没什么意思。
皇帝每个月就召两次棋待诏过来下棋,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下两回就够了,下得多了,他都担心自家棋待诏们脑子废得厉害,再给闹出病来。
侍奉皇帝下棋的规矩,棋待诏们都知道,皇帝自己也知道,那是既不能赢得太利索,也不能输得太干脆,这输赢之间的精彩对决,更是要提前预设好,每一局棋都要让陛下下出精彩至极的招数来才算成功。
被人这么哄着,皇帝也挺高兴,只是他一个月被哄两次就知足,没想让棋待诏们日日都费脑筋。
侍奉皇帝这样的活,可不是容易做的。
“高如玉进了宫,正陪小娘娘说话。”
皇帝说了几句册封礼的事,忽然说了句。
赵瑛沉默。
高如玉是长荣公主高六合嫡出的妹妹,当年有高六合在,满城闺秀都失了颜色。
那几年,好似京城的闺秀,只有一个高六合,就再无别人,高六合的妹妹也一样。
但高如玉本身,其实相貌比高六合差不到哪里,她们同父同母,相貌上多少有几分相似。
只高六合通身气派旁人难望其项背,有她珠玉在前,高如玉自小就没多少存在感,最多,人们都知道高六合疼爱妹妹,每年妹妹生日,高六合都要亲自挑选礼物,大部分都是精挑细选的头面首饰,还是那种寻常难见,很能保值,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都能换来大笔银钱的那一类。
“我记得长荣说过,如今这世道女孩子生活总是艰难,她做不了别的,每年送妹子一套首饰,慢慢存到妹妹出嫁,这便是第二套嫁妆,将来无论是传承下去,还是拿来应急,都是颇妥当的。”
皇帝叹了声。
“结果她这妹子,竟做出那等事1
人人都说那是意外。
“长荣自己都说,这事的责任,九成需落到男人头上,男人要不想,这事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的。所以她不怪妹妹,不怪她妹妹生下来的孩子,只是不要那段婚姻了。”
皇帝叹道,“长荣难过归难过,可并不曾把此事看得太重,反而都是她身边的朋友亲人想不开。”
“不想这些,阿湘的册封礼,京城命妇要齐至观礼,朕本当高如玉会同往常一样辞了,不过看她今日进宫与小娘娘说话的架势,到不似要推辞的。”
皇帝蹙眉,只他为人温和,向来不会故意找人不痛快,高如玉如今是张家的宗妇,张家是世家,世代在朝为官,好几位张家人做官还做得很好,皇帝也颇看重他们,既如此,自不可能独独要将高如玉拒之门外。
“册封礼后,按照规矩阿湘要先去猎场猎鹿,再去祭祀列祖列宗,一路上宗室长辈们要出题考她,虽说这些年就没有公主在这上头丢过颜面,可我们还是要提醒阿湘警醒些才好。”
皇帝忽然又想起昨日胡博士说,张家旁系有个小辈在太学读书,最近表现得对阿湘很是不友好。
别管宫里陛下喝安国公,如何担忧,如何焦虑,却谁都没想过要推迟册封礼的日子。
这日子可是精挑细选的,随意更换,实在不详。
册封礼这日,顾湘一睁眼,看见秋丽和樱桃身上的衣服,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一口气从夏天穿到岁末年节去。
不年不节的,谁会穿得像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