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氏脸色雪白,一见顾涵从柴门里跌出,又见那贵人居高临下,眉眼冷淡地看她,也不知从哪提起来的力气,愣是瞬间就飞一样地扑了过去,把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
“我没有保护住二丫头, 至少这一次,至少这一次……”
顾涵听见她娘喃喃自语,眼睛一酸,娘俩抱头痛哭。
哭声这般凄厉,百姓们不由自主地心生同情,更多了几分怜悯,好些百姓本都深敬八贤王的,那是位贤王,朝野皆知, 人人尊重,只看到眼前这个八贤王家的小郡主,众人便不免对贤王的‘贤’字,有了那么几分怀疑。
贵人显然是不在意道边蝼蚁们想什么,她只要高兴就好。
“你们要同我慢慢玩吗?反正我有时间,有精力,而且有兴趣。”贵人嘴里说着有兴趣,面上却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想好了没有,你们是求一时痛快,让我在你这女儿的脸上画个画来,这事就算了了,还是想同我慢慢玩。”
“怎样我也不介意, 于我来说, 各有各的妙处。”
顾涵嘴唇微微颤抖,茫然无措。
为何要毁了她的容颜,若说她是三妹那样的倾城美人也还罢了,可她不是, 她只是清秀而已。
“住手1
花知县听得消息时正在衙门里吃饭,连忙把饭碗一扔,急匆匆地赶过来,一到就惊见这般情形,震惊得脸色骤变,“郡主,你怎能如此1
知县一句话没说完,就让他身边的捕头一把给抱住,死死捂住他的嘴。
那小郡主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
花知县尚未如何,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要说他们这位知县,脾气好,本事强,唯独就是太迂腐。
自己不沾好处也就罢了,反正他们这些衙役都是本地人,各种抱团糊弄上官的本事多得是, 可他们花知县这般爱闯祸,却是让人心惊肉跳,他要丢官罢职和自己等人没什么关系,可他要被人家小郡主记恨上,被整治,他们绝对是被殃及的池鱼。
顾涵心里也知花知县帮不了她,心中已是绝望,她近乎崩溃,根本再承受不住这些。
她转头四顾,远远能看到秦家大门前,她的婆母,丈夫,小姑子,小叔子,这一群人都一脸谄媚地围在那个让她惊怕的轿子前,哪里有心思看她?
平日里在她面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婆母,整个身体像是要匍匐在地上:“我这儿媳妇向来心肠恶毒……”
顾涵闭了闭眼,心道:罢了。
拿她这条命,换了家中太平也值得。
顾涵挣扎着坐起身,嘶声道:“由你,由你如何,只别再为难我爹娘——”
郡主面上露出点笑意,缓缓地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把剪刀,就是平日绣花用的那一类。
“拿它做笔正好,啧,这么丑的一张脸,让我落笔,哎。”
“是委屈了郡主。”
周围的下人忙道。
郡主还待说话,只听旁边忽然嘈杂声四起,她眉峰蹙起,冷笑回头,一眼看去,目中光芒却是微微凝固。
街道尽头一排骑士护送着四匹马拉的马车徐徐而至。
马车极为高大,赤金色的华盖熠熠生辉,黑底的灯笼上绣了五彩凤凰,端是夺目至极。
显然来人只看仪仗,就是厉害人物。
郡主忽然觉得自己这一顶本来瞧着很富丽堂皇的轿子,和人家的车一比,就如云泥一般。
还有身边的人,她身边的侍卫们也是个个身材高大威猛,平时看他们威风凛凛,但同不远处过来的人马比,不,那根本没办法比。
这些骑士策马而行,整齐划一,马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甚至连马尾巴甩动的高度都相似得很。
所有的骑士都是浓眉深目,相貌端正,就这样的扬眉,任何一个挑出来搁在陶镇,简直都是闪闪放光的人物,就是这等紧张时候,街边好几个家里有正值花期的女儿的婶子,都没忍住垫着脚张望。
姜氏隔着车帘看到顾涵的模样,猛地就要起身,若不是顾湘拖了她一把,她头都要碰到车厢。
“阿娘,别急。”
顾湘吸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车窗。
陈旭一怔,旁边老狗微微扬眉,指了指车,悄然做了个手势,陈旭回味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挥手,五十骑士昂首挺胸,从单列瞬间变成双列,眼睛却是直视前方,根本不往左右看,估计战场上冲锋陷阵也就是这样的架势。
周围老百姓们一时愣了愣,随即嗡嗡地开始议论。
也不知为何,这些骑士身上杀意毕露,偏他们就没像刚才郡主的车轿来时那般慌乱,还有精力指指点点。
陈旭带着侍卫们为顾湘的车开道,直直朝着那郡主的车而去,根本没有出声。
郡主一怔,蹙眉,心下一时有些犹豫,这一队骑士再往前走片刻,正好撞她。
她在想——来人是谁?她该不该让一步。
骑士她到并不很介意给这样的人物让路,‘郡主’看着嚣张,心里到不是没有数,遇见比自己弱的人,她尽情去踩,可遇见强的,她也可以低头,只是现在这等情况,总感觉若是这头一低,便让人笑话。
正琢磨,轿子就晃了晃,‘郡主’皱眉,就见她身边这些侍卫们一下子就乱了。
一帮侍卫和轿夫手忙脚乱地抬着轿子往旁边让路。
‘郡主’一抬头,就见对面的骑士和车队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她忽然心生警觉,果然——车队一到面前,高大的车就忽然微微一斜,车辕正好顶了她的轿子。
刹那间地动山摇,‘郡主’扑通一声就从轿子里滚出来。
“啊1
侍卫们惊呼声迭起,这‘郡主’刚灰头土脸地坐起身,按着被撞了一下疼的要命的腰,还没说话,就听对面骑士高呼:“有刺客,来人,拿下1
话音未落,两个骑士翻身下马,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郡主’提起来,和提小鸡仔一样翻转她手臂捆得结结实实,才往地上一掼。
‘郡主’愣了愣,勃然大怒:“什么人,安敢如此放肆!本郡主乃当朝贤王之女,你们——是什么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