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你们监察御史威风。”
郑森羡慕道:“这次去往地方,建功立业的机会大把,你怕是要高升了。”
“你是正六品,我是正七品,再怎么升也不及你。”黄宗羲没好气道。
“话说,如今公报那篇文章一出,北京震荡。”
“怎么说?”
“公报在内阁旗下,若是借由其渠道,明里暗里的利用,打压政敌,怕是又是一场党争。”
黄宗羲话语中,对于内阁权力的膨胀,怀揣着极大的忧虑。
名义上内阁是文官的代表,读书人应该都支持内阁才对。
实际上,内阁与六部一直处于对立统一状态,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例如,在重要的人事任命上,九卿廷推,六部就具有极大的话语权。
日常中,内阁虽然无法直接干涉六部,但通过六部给事中,可以直接监督六部内部运转,从而让六部屈从内阁。
最形象的对比,就是一省巡抚与布政使之争。
权势之争,容不得立场偏差。
文官一直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从来没有一致对外。
“六部敢反对内阁?”郑森失笑道:“内阁自然有手段对付人,何必利用公报?”
“上有皇帝俯视,下有同僚监督,谁敢乱来?”
“这倒也是。”黄宗羲恍然。
一番酒肉,两人喝得醉醺醺。
几日后,借着舆论压力,朝野瞩目下,皇帝令督察院组织监察御史小组,积年老吏搭配年轻御史,再有锦衣卫保护,可以说是极具戏剧性。
颇有戏曲意味。
五省监察御史浩浩荡荡,队伍极其庞大,受到全京城的瞩目。
但暗地里,皇帝将尖刀,伸向了盐课,即规模最大的淮盐。
早在南京之时,皇帝就对淮盐进行改革,由之前的纲盐制,变更为票盐制。
纲盐制,用今天的话来解释也就是:
选定地方销盐,由盐商包干的负责制。如果每一年额定的盐引不能足数,则盐课就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样好处则是省事,朝廷只要管着生产就行了,但弊端也严重,大盐商垄断了销盐渠道。
票盐制则不同,不再包销,而是人人竞价销售。
只要购买盐引,就能去往各地贩盐,打破盐商的垄断,促进官盐的销售。
这几年来,商税司中,盐课节节升高,从最初的三百万块,增长至如今的八百万块,其中淮盐占据了一半份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增长日趋缓慢,似乎已经到了瓶颈,难以提升。
而锦衣卫却私底下调查,江南地区的私盐与官盐价格依旧相差悬殊,约有三成之差。
由此一来,私盐的规模是官盐的数倍,都入了他人的口袋。
没办法,这就是改革不彻底的后患。
当初为了尽全力北伐,对于盐课,只能从大方向开始改变,把总商纲引纲引变更为票盐,更快的募集钱粮。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换了条赛道。
弊病丛生,几乎全盘继承。
一路顺河而下,洪波涌起,运河两岸层林遍染,一派可供人吟咏一番的秋风萧瑟之景。
可惜,朱静是个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