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在京城掀起了极大的热议,舆论则之大动。
朝野弹劾之风大起。
但最后,都被皇帝给压住了。
只要齐王没把齐国卖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此时,于成龙也终于从吏部得知了自己的任免:
绥远,九原府知府。
说来,还是他占了便宜。
因为在之前,皇帝为了照顾边疆穷省,特地将其官吏提拔半级。
换句话来说,从知府任上虽然是正四品,但享受着从三品的待遇。
哪怕是平迁,也是按照从三品的标准来,而非正四品。
这也是为了保持边疆能吏不缺。
九原府聚距离山西很近,在就任前,于成龙就向朝廷告假,准备回家看看。
毕竟,他离开家乡,已经近十载了。
山西,太原永宁州。
越是近乡,他越是紧张。
待到府宅中,恍惚中带有诧异。
眼前这座朱门石柱,豪奴守门的宅院,竟然就是自家的房子,于成龙感觉到难以置信。
这些年他寄回来的银钱,顶多让自己家小富即安,绝没有可能。
“您是老爷吧?”
昔日的旧仆认出了他。
转眼间,一家人团聚。
问及家宅何以至此?
老妻叹道:“你做到了同知时,县里就有人来往,说是你的同僚……”
“后来,家中本就富裕,这些年仅仅是你的同僚送来的礼品,就足以应付开销了,你寄来那些钱,就重修了祖宅。”
于成龙叹了口气,看着礼单上的人名,其中多是当年省试外放的同僚。
粗略一看,多数人依旧徘徊在知县任上,来回折腾,不得翻转。
最出色的,竟然也不过是府六科人职罢了。
而他当时担任的工部郎中,竟然是最出色的那个人,怎能不被来往?
翌日,他在乡间徘徊,走动,看着昔日的家乡,心中感怀。
一口本地方言,无人怀疑他的身份。
只见,乡间百姓们的衣衫相差无几,都是破棉袄将就,黢黑的脸蛋似乎怎么也洗不干净。
忽然,人群开始汇聚,惹得于成龙来了兴致。
匆忙而行,挤入人群中,终于获知了其原委。
原来,镇上某个商人进行放贷,其年息超过了三成,达到了五成。
某个人急着用钱,硬着头皮借下,但过几个月后就反悔了,立马告状,言语其违反了明律。
然后,乡老们开始汇聚,公开进行审核。
祠堂旁,三张桌子并排而立。
中间坐着的,乃是乡长,四十郎当,精神抖擞,他负责一乡赋税、徭役事;左侧是乡老,六十来岁的年纪,是镇上有名的公正人。
而坐在右边的,则是挎刀的乡警,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脸上有个刀疤,使得其越发得雄壮,他负责整个乡的治安。
乡长见人越聚越多,咳嗽一声,道:“今个是王老三状告本乡的杨朝贵,由于同为一乡人,就免得去县衙叨唠县尊大老爷,今个就咱们几个审下。”
老迈的乡老主持着局面,开口就问:“王三,你告杨朝贵什么?”
“小的告这杨朝贵散钱放贷,利息高达五成,我家徒四壁,为了救老娘,只能向他贷款,后来获知他违法了……”
王三倒是一五一十地述说着。
杨朝贵则愤怒道:“你小子,当初你娘病得快入土了,求我借钱治病,今个就想反悔了,还告我,真是白眼狼。”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但是王二却不以为意,昂首道:“朝廷规矩,年息不得超过三成,你违法了,自然要告你——”
乡老则叹了口气:“没错,杨朝贵,你小子是没看过报纸吗?减租减息,违者必究。”
杨朝贵无奈地低下了头。
王二则骄傲抬头。
“根据规矩,杨朝贵违背了法律。王二欠他的钱财不需要还了。并且杨朝贵还得挨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很快,两个大汉将其压住,放置木椅上,棍子不断地落下,血肉横飞。
随后,乡老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审案。
什么鸡毛蒜皮的都有,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数不胜数。
于成龙见之,心中感慨万千。
旁人则附声说着:“每逢初一、十五,乡老们就得出来主持公道,忙得厉害着呢——”
减租减息,乃是朝廷国策,也是皇帝贯彻落实的主要政策,报纸上长年累月的介绍普及,在民间引起不少的争议。
但却无人敢违背。
于成龙捋了捋胡须,老怀开慰。
这几个乡老,倒是合格了。
事毕后,众人准备散去,忽然乡长阻止了大家:
“朝廷准备修一条从太原至绥远的国道,你们若是想去,就尽量言语,我报给衙门……”
“包吃食,每天四十个铜子,大概要修个一年半载的,家里壮丁多的可以报名……”
此时绥远,九原府。
作为阴山以南的城池,九原府不仅是绥远的政治中心,还是经济中心。
大量的牧民编户后,都热衷于来到九原干活,采购商品,售卖牛羊。
据统计,绥远太平十余年,牧场的划分齐全,使得民间纠纷大量减少。
同时,贮青的施行,导致牛羊饲料大增,牧民们定居下来,但却导致人口不断地滋生,向城市聚集。
绥远省衙粗略估计,绥远的人口从开国初期的三十万,扩充至如今的五十来万,人口几乎翻了一番。
在这种情况,为了以防万一,绥远巡抚上报朝廷后,决定学习察哈尔,举办那达慕大会,筛选人才入军,亦或者入京。
由此,从察哈尔、绥远,偌大的漠南地区,都将举办那达慕大会,蒙版科举,拉拢精英人士,从而维持社会稳定。
家中待了数日,来不及计较太多,就匆忙来到九原府。
路上,于成龙急赶慢赶,终于抵临九原。
作为首府所在,九原的规模极大,聚集了数万人众,来往的蒙古人根本就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