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在地上垫起极厚的雪，温度也更低，更冷了许多。</p>

北荣军尚有十里，在城墙上自是看不到的，但所有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忙碌，各司其职，乱中有序。</p>

宋芙随着江照一齐上了城墙楼上，准备防御工作。</p>

当然，防御工事早就开始修建。</p>

前几日程钰和江照抵达，便让人在临北城外挖了一条长长的大坑道。</p>

此刻宋芙又见将士们正起锅烧水，从城墙最高处顺着墙壁往下倾倒。城墙上很快就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p>

江争与程钰虽将长乐公主留下的武器都研究的透彻，但从前先帝尚在，他们也不敢上交，否则那怕是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p>

为了边境的将士们，他们只敢悄悄的做了一些，产量与数量有限。</p>

如今新帝登基，此事自是上报陛下，让工部大肆生产，但这都需要时间。这也是为何大盛分明有更好的武器，武安侯却仍被困望北城的原因之一。</p>

江照站在城墙上，有条不紊的下发各种指令。</p>

他声音沉稳，带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自信。这让听到他吩咐的士卒们原本忐忑的心都安定不少，将士们的士气更提了起来。</p>

待命令下达完毕，江照看向北方，看向苍茫大雪里扬起的雪花飞烟。</p>

他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栗，一颗心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p>

“阿芙。”</p>

“等这一日，我等了四年。”</p>

宋芙侧眸看向江照，正要说什么，便听城墙上号角声响起，“北荣军来了！”</p>

随着号角声响起，整个临北城都进入战备状态，宋芙则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另一件事：为何援军还没到？</p>

他们此次离开京城前来北境，朝廷是调拨了大军的。</p>

虽他们先行，但已经又过去几日，援军也快到了才是……</p>

大战在即，宋芙没有多问。</p>

北荣大军停在临北城外，这雪地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半点没影响他们的矫健敏捷。</p>

为首之人满脸络腮胡，在这凛冽冬日穿的也并不厚重，隔着衣裳都能看到他肌肉的形状。</p>

“乌、兹。”</p>

江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念出了那人的名字。</p>

他自然熟悉，这个人他便是死都不会忘。四年前藏锋谷，北荣的主将正是乌兹。</p>

“哈哈哈哈。”</p>

乌兹的笑声堪称猖狂，“江照，四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p>

宋芙眼眸微眯。</p>

四年不见，乌兹却是一口道出了大哥的名字，且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北荣的消息还真是“灵通”。</p>

江照寒着一张脸看去，“乌兹，让你失望了。”</p>

“哈哈哈哈。”乌兹再次笑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人才，真就那么死了岂不可惜？”</p>

“不如你投了我们北荣，归我——”</p>

“咻——”</p>

乌兹的话还没说完，江照便搭弓拉弦，一支箭矢极快极准的朝着乌兹而去。</p>

乌兹手中大刀一扬，挡住射来的箭矢。</p>

箭矢与长刀触碰，发出“叮”的清脆声响，而后被扫落在地。感受到箭矢的威力，乌兹眼里多了几分凝重。</p>

却是张口道：“江照，你退步了。”</p>

“打败你，足以。”江照面不改色，并不为这话所动，退步与否，他心里有数。</p>

前头三年，他为明晟做了太多脏事，退步是绝没有退步的，甚至比从前还多了几分出其不意。</p>

“好啊。”乌兹握了握手中的长刀，跃跃欲试道：“既如此，不如下来你我过几招试试！”</p>

“正合我意！”江照将手中的弓递给身侧的亲卫，便要转身下城墙。</p>

“大哥。”宋芙喊他一声，“万事小心，我等你凯旋。”</p>

江照脚步一顿，抬手揉了揉宋芙的头，“好好看着，我为咱们报仇。”从前都是阿芙在努力，如今，轮到他了。</p>

江照骑上马，手握一杆长枪，从洞开的城门里缓缓走了出去。</p>

枪是百兵之王。</p>

亦是江照从小学习，最擅长的武器，他如今手中这杆枪，正是他从前所用。</p>

他及冠当日，江老将军亲自赠他的及冠礼，他引以为傲且十分爱惜。</p>

但前三年在明晟身边时，他都用剑，这也是明晟为了隐藏他身份的选择。</p>

如今再握长枪，江照只觉熟悉又陌生。</p>

但他都不必再复练，他便可如臂使指，因为这枪，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p>

长枪如龙，直朝着乌兹而去。</p>

在千万人眼睛下方，乌兹主动邀战，自然不可能畏惧退缩。他同样一夹马腹，朝着江照而来！</p>

叮！</p>

两人的武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p>

一击之下，两人又迅速分开，看起来谁也没吃亏。可乌兹却是表情再变。</p>

该死的！</p>

这江照方才隐藏了实力，他射箭的时候不曾用全力，他倒是小瞧了江照。</p>

可两人的切磋已经开始，他必须硬着头皮打下去……</p>

……</p>

望北城外，一处稀疏的山林中。</p>

程钰便率领着亲卫小队在此处，为了掩藏踪迹，小队并未生火，以程钰为首的所有人，都在雪地里啃干饼子。</p>

很快，一道身影落了回来。</p>

“世子，乌兹已经率领大军到了临北城外，望北城外只余五千人看守。”</p>

虽只五千人，但他们就百来个。</p>

而听那副将所言，望北城中不过千余人，想要突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p>

程钰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咽了下去，这才道：“自然是要使些计谋的。”</p>

“再去探，将此处到望北城的路线探查清楚，事不宜迟，速度必须要快！”</p>

否则等乌兹那边大军回援，那可就来不及了！</p>

“最好能想法子，往望北城中送些消息。”程钰这般思忖着。</p>

“我。”</p>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微弱又熟悉的声音响起。</p>

嗯？</p>

程钰眉头紧蹙，迅速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p>

谁？</p>

没说话的亲卫们默默往旁边挪，最后只有一个小个子在原地没动。他低着头，手却小弧度地举着。</p>

“世子，我认识路，也有办法送信……”</p>

“江子安。”程钰冷笑，“你如今胆子愈发大了。”</p>

江子安：“……”</p>

他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恨不能埋进雪里。</p>

程钰险些被气笑。</p>

但沉默片刻，他还是问道：“你当真有法子送信进望北城？”</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