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明显能感觉到，阿玛的生机正在迅速的消散。</p>

而她头顶的双角，正缓慢生长起来。</p>

从只剩一个残桩，再到圆圆的突起……</p>

而她的皮肤变得松弛，没了一丝弹性，像是一张死皮。</p>

她的指甲死死扣在地板上，吱吱咯咯声不断，地板已被抓出了几条染了血的抓痕，而她的指头已全是血，甚至中指的指甲盖已经翻起。</p>

陈青撤下了门口的咫尺天涯。</p>

几个男人都扑到屋内，跪坐在阿玛身旁，低声哭泣。</p>

可能是痛楚已经消失，可能已到了回光返照，阿玛的双眼忽然一片清明。</p>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她还能下地干活、能打桩盖房的年纪，她摸摸自己的双角。</p>

只有一只手掌长，也不圆润，表面像是树皮，坑坑癞癞，远远称不上威武。</p>

但她已全是喜色。</p>

她起身朝着施药观音和陈青重重磕了两个头，“感谢仙人，感谢仙人！若有转世，尼尼做牛做马报答！”</p>

“阿玛，您……您身体好像也变好了？”</p>

“没有，”施药观音替她回答：“这已是弥留之迹，再过半个时辰，老人家便要去了，快些交待后事吧。”</p>

“谢谢仙人！”阿玛再次一礼，对陈青道：“仙人，关于大熊村，关于地底，我已来不及细说，但那几处所在，尤宗知道地更细，他会与两位仙人解释好一切的。”</p>

说罢，阿玛看向众人：</p>

“我死后，随便放入森林，莫要请人，如果有外村人到来，就说我去森林里猎黑鹿去了！不然我死了，孩子们还不死，传到大熊村会惹来祸端！”</p>

“是！”</p>

“听阿玛教诲！”</p>

“好的！”</p>

众人纷纷应道。</p>

阿玛又道：“我知道你们都想长回双角，有了双角，我们又能和大地联系，自己死了，孩子也能好好活。”</p>

“但全死了，阿尼村就没人保卫，没人种悠悠，所以要留一半。听懂了吗？”</p>

众人皆是一怔。</p>

看这样子，他们全想长回双角，哪怕代价是立刻死去。</p>

“人生五十年，能留下的只有名字，这是人之常情，但相比一个人的名字，阿尼村的名字更重要，得有一半人能手照顾村子。”</p>

就是这时，有人喊了起来：“尤宗！尤宗回来了！”</p>

片刻，一个气血浑厚、身形高大的男人闯入了这里。</p>

可能在来的路上已听说了这里的事儿，重重朝着陈青与施药观音一跪，“感谢仙人大恩大德！”</p>

说罢，立刻跪行两步，拉起阿玛的手：“阿玛，阿玛，你……”</p>

“尤宗，你听好了！”</p>

阿玛神情严肃，看向众人，“你们也全都听好了！”</p>

“下一任首领，就是尤宗！”</p>

众人皆是一怔。</p>

尤宗急道：“阿玛，这，这这怎么可以！男人怎么能当首领！”</p>

“对啊阿玛，女人当首领的村庄更平和幸福，怎么……怎么能……”</p>

阿玛厉声喝道：“就是因为太平和，所以才被大熊村这么欺负！你们还想再被砍去双角吗！”</p>

众人全都沉默了。</p>

阿玛看向沉默着的尤宗：“尤宗，长出双角会消耗生机，你愿意为阿尼村长着双角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