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粘稠的湿草地上，一把闪着亮银色光泽的骑士剑插在泥地中。</p>

贝纳尔多弯下腰，伸手绷紧了肌肉，将骑士剑拔出，可他失望地发现，这把骑士剑却只剩下半截。</p>

端详着手中这把装饰了金玉和宝石的名贵长剑，贝纳尔多认出了这是伯奥略的那把。</p>

呆愣愣地看了几秒，他摇摇头，将这把奢华的剑丢到身后的藤筐中。</p>

背上藤筐，吃力地行走在泥地上，贝纳尔多四周都是挥舞着铁锹挖土的护教军。</p>

他们被下令就地掩埋尸体，以防出现瘟疫。</p>

清新的阳光穿过树叶，将棕色的地面照成了棕红色。</p>

灌木、青草、岩石……到处都是血迹。</p>

泥腥味和着血腥味，在水蒸气的蒸腾中杂糅在一起，熏得贝纳尔多头疼。</p>

断裂的武装剑在路旁插成篱笆，残破的红白圆盾上挂着断肢残臂，几根人骨支撑着它们，在带着湿气的春风中摇摇欲坠。</p>

走过这些血腥的场景，贝纳尔多和其他护教军同伴汇合，将这些九九新微瑕的残破兵刃倒入马车车斗中。</p>

一捆捆的长枪、甲片和箭矢静静地躺在车斗中，在马夫的操纵下缓缓离开。</p>

“贝纳尔多，还好伱来了，我们这边账册又不对了，少了3个第纳尔，怎么都找不出来。”</p>

贝纳尔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个雄壮的男人搂住了脖子，拽着他朝帐篷走去。</p>

“不是派了新的会计吗？怎么又出错了？”将沾满泥巴的手在身上擦着，贝纳尔多无奈地问道。</p>

那雄壮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迈步向前：“就是新会计出的错，谁有办法？说起来，你不是马夫吗？怎么算术这么好？”</p>

“我原本想当会计来着。”贝纳尔多面不改色地回答，“可惜我跟着一位老会计才学了两天，父亲就病死了，不得不出来当马夫。”</p>

“啧啧啧，没关系，我听说冕下那边很缺账务人才，特地开办了算术速成班，你去参加，肯定比干马夫强。”</p>

“那你呢？”</p>

“我准备参军，拜圣父会的牧师说了，新募兵就从原先的护教军里招募。”雄壮的男子敲了敲胸口，“我勒菲可是迟早要成为元帅的男人。”</p>

听着勒菲满是汗臭味的吹牛，贝纳尔多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p>

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附近的乡民赶来。</p>

他们穿着短衣，站在战场的边缘，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山坡上眺望。</p>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距离战场越来越近，护教军倒是没阻拦，毕竟有价值的东西基本都被捡走了。</p>

发现贝纳尔多的注意力转移了，勒菲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粗放地笑起来：“你信不信，第一反应绝对是呕吐。”</p>

勒菲话音未落，几个走近战场的乡民便扶着旁边的树木狂呕起来。</p>

“喏。”</p>

擦干嘴角，乡民们没有离去，而是一步步朝着那堆积的骑士尸体走去。</p>

他们在尸体中不断辨认着，当认出了某具熟悉的骑士尸体后，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先前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给哭出来。</p>

拜圣父会的牧师们一瘸一拐地上去开导，甚至没说两句，他们便跳起，红着眼，冲着那骑士疯狂抡拳。</p>

直到打得面目全非，打得拳头被骨片刺破后，村民们才会停止。</p>

牧师们温柔地上前，将他们引导到一边，早搭设好了的棚子下面，一批又一批的村民们询问着战役的经过和结果。</p>

拜圣父会的修士们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复述，可他们还是听不够，直到有人高喊：</p>

“是圣孙！教皇，教皇来了！”</p>

在道路的尽头，救世军和太阳旗帜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p>

在场的乡民们马上抛弃了讲道的拜圣父会修士，争先恐后地朝着行进的救世军跑去。</p>

贝纳尔多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受到民众欢迎的教皇。</p>

他们狂热到疯狂地举起双手，不断地呼喊着霍恩的名字，在路边又蹦又跳，将鲜花和欢呼癫狂地朝着救世军们扔去。</p>

在看到骑士的尸体，在回忆起霍恩的诺言，在想起了曾经的苦痛后，所有的乡民都知道端坐的青年到底是谁。</p>

是杀死了公爵的教皇，是揭露了蓝血的教皇，是打败了骑士的教皇，是站在平民一边，千河谷人自己的教皇。</p>

天选的教皇！</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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