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p>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p>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p>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中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p>

“六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p>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p>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p>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p>

“花厅喝茶！”</p>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p>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p>

为了避嫌，三爷几乎不往常家送信？</p>

莫非，宫中有变故？</p>

忽然常升的脚步停住，回头看着管家，“六叔，让咱家的儿郎们动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p>

管家嘿嘿一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p>

古往今来，皇帝老了，在没有宣布继承的情况下，那张椅子就是血雨腥风。</p>

现在藩王都在外，鞭长莫及。而这京城中枢之中，谁能坐上那把椅子，谁就是正统。</p>

常升不傻，若真是皇帝突然驾崩，没有皇储的人选。如果三爷有心争一下，常家必须支持，哪怕是破家。</p>

因为就算常家不帮，新皇登基之后，作为吴王的亲舅舅他们也讨不到好去。</p>

这些年，死的功臣还少吗？</p>

脑中想着，进了花厅。果然是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焦急的等在哪里。</p>

“奴婢见过国公爷！”</p>

“老王别来这个！”常升当然不能受王八耻的礼，赶紧问道，“咋了？啥事？”</p>

王八耻凑近了，小声说道，“公爷，皇上老爷子病了！”</p>

常升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满脸是杀气。</p>

“不过太医说只是急火，痰堵住了心窍，现在已经没大碍了！”</p>

“你他娘的说话别大喘气！”常升笑骂。</p>

“可是很多人，却觉得老皇爷可能不行了！”王八耻继续说道，“老皇爷下旨，主子监国！”（主子这个词不是清代专有，但是在元明时代特指贵人的家奴）</p>

“三爷监国！”常升的眼中顿时满是狂喜，握紧了拳头。</p>

“公爷，主子说，京城就交给您了！”王八耻说着，递给常升一封信。</p>

后者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是朱允熥的亲笔。</p>

“二舅，皇爷爷病了，外甥监国。”</p>

“为防宫中，城中有人传播谣言，宵小作乱。现特命你统帅手下四营兵马，坐镇京城，严阵以待。”</p>

“二舅，皇爷爷没事，但我怕，有人闹事！”</p>

“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和我的亲笔信，任何人不得调用京营一兵一卒，违令者，杀！”</p>

“来人，备马！”常升对外面喊道，“让家丁们都披挂起来，穿重甲。去侧院通知老三，跟俺进营，控制军队！”</p>

“喏！”外面的家仆如在军中一般。</p>

“宫里情况怎么样？”常升在家丁的侍奉下一边穿着铁甲一边开口问道。</p>

王八耻看看常升身后的人，没说话。</p>

后者挥手，家丁们下去。</p>

“公爷，奴婢多嘴。”王八耻看看左右小声说道，“那吕氏.......”</p>

说着，声音再小一些，“老皇爷拉着主子的手，咳嗽着说，吴王为大明.....这时候吕氏和淮王就不让老爷子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