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怎么样，就不要为难我了，我们真就烧个香，烧完就走，没有其他意思。”</p>
王瑞祥看余秋堂面色缓和，继续恳求。</p>
余秋堂沉默片刻，说道：“这样，你要进去也行，但必须按照我的要求。”</p>
“啥要求啊？”</p>
余秋堂将他的要求说了一遍，王瑞祥开始还有些排斥，但被余秋堂告知，这是他答应的底线。</p>
最后王瑞祥还是同意了。</p>
余秋堂让三姐帮王瑞祥和王瑞蕊各搞了一身重孝。</p>
毕竟是亲生子女。</p>
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四叔不被人笑话。</p>
穿好后，他让余小云带着王瑞蕊进去，王瑞祥则是头上顶着一个四方形的木盘子，盘里垫着一根蜡烛，一些烧纸和的香。</p>
他要跪着，用腿从大门外一直挪到的院子里。</p>
在众目睽睽之下。</p>
王瑞祥开始自然觉得很丢人，但看余秋堂很坚持，最后不知怎地，还是同意了。</p>
眼看他跪在地上，余秋堂带着他进去，一步步从大门外沿着人群旁边，绕到前面孝子们跪着还礼的地方。</p>
原本这里现在是余秋山值班，现在变为王瑞祥。</p>
跪坐的基本都是亲戚们，除了年龄太小的，其他人基本都认识王瑞祥。</p>
并不知道其中原由。</p>
还以为他是悲伤过度，所以来这么个仪式，从门外顶香进来。</p>
余得金几个老兄弟，看到王瑞祥，又看看余秋堂在旁边，虽然一时间不知道发生啥事，却也没有说什么。</p>
家祭重要阶段，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p>
王瑞祥的插曲，没有影响的到家祭正常运行。</p>
大概凌晨两点多时，随着最后一波表侄退场，家祭总算结束。</p>
院子里的人只有至亲还跪着，其他人基本都家祭一波，休息一波，没有多少人。</p>
就连烧水的一个堂爷爷，也围着火炉开始打盹。</p>
每次有人经过开水锅台旁，他都会突然惊醒，下意识去摸水壶，但手摸到半截，发现并不是来添水的人，便打个哈欠，再次半昏半睡。</p>
这边至亲们则是没有心情去睡，就全部坐在大房地上，靠着墙壁打盹。</p>
五点多就要埋人，回去睡觉也来不及。</p>
长辈们毕竟一把年龄，都相当疲惫，坚持到半夜已没多少精力，基本就让他们各自找地方歇息，场中就剩下几个晚辈。</p>
经过商讨，王瑞祥和余秋原守灵，余秋江和余秋山去看看坟地那边是否安排妥当，余秋堂在这里引导阴阳和吹鼓手去吃饺子，稍作休息。</p>
按照风俗，家祭结束，要给他们煮饺子吃。</p>
之间也有其他人起来，让余秋堂也休息，余秋堂都拒绝了。</p>
没将人埋进地里，他感觉自己也休息不好。</p>
等安顿好所有，已经三点多，他回到灵堂前，坐在垫子上，靠着柱子稍微眯会。</p>
睡觉的时候，看到王瑞祥沉默跪在身边，他本来想说几句，可想到四叔还躺在棺材里，最后忍住没说。</p>
不看僧面看佛面。</p>
为了四叔，就忍忍吧。</p>
五点钟左右，总管，代劳的，纷纷都重新来了。</p>
大家开始商量的等下抬棺材出门的流程。</p>
余秋堂对这些不是很懂，便站在人群后面听听，只是知道最后决定还是由王瑞祥抱砖，余秋江扛引魂幡，余春杏带着王瑞蕊一起喊天。</p>
他能看的出来，三叔对这个商定结果，很是不满意。</p>
本以为父亲那种性子，会坚决反对，但是父亲竟然出奇的平静，于是便就这样定下来。</p>
抬棺材的人，全是堂兄弟。</p>
风俗是不让晚辈抬棺，所以余秋堂这些人并没有机会。</p>
五点半。</p>
随着唢呐声响起，悲怆的音乐立刻弥漫整个院子。</p>
人们的立刻被带入悲伤里。</p>
在阴阳一段经文后，随着“起棺”声，棺材就被抬起来，放到八个人肩膀上。</p>
而前面，一些晚辈，主要是孩子们，每个人选择抱着一个纸活，依次排成长队出门。</p>
其中纸人，纸马这种最受欢迎。</p>
甚至还有些孩子为此争夺不歇，非得大人出面调和才肯罢休。</p>
送坟本来是家族的事，外姓是不能去的。</p>
所以例如外甥之类，就无法去，搞得很多很多孩子当场就哭了。</p>
他们并不明白大人的悲伤。</p>
只是想着自己没抢到拿纸马的机会，而被留在家里，就感觉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难过的不能自已。</p>
而家长们，开始还在耐着性子劝说，眼看他们实在不懂事，闹腾的不行，就准备找个棒子教训一通。</p>
但这个时候，总有人会将供桌上好吃的拿一点塞给哭闹的孩子，就会立刻解决问题。</p>
唢呐声悠扬，出葬队伍浩荡。</p>
凡是出现在场这里的所有纸扎品，幡，灵山，全部都要烧掉。</p>
每个人手扛一个，规模就相当宏大。</p>
远远看去，仿佛是田间小道上行走着一条蜿蜒盘旋的白龙。</p>
余秋堂也是白龙的一个鳞片。</p>
他在很靠前的位置，默默扛着一个巨大的灵牌，这个灵牌高有两米多，宽一米多，是个房子的形状。</p>
本需要两个人抬，但被他一个人扛着，高大的身躯也完全能应付。</p>
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p>
一行人慢悠悠走到墓地处。</p>
天才擦擦亮，模模糊糊能看到远处村里的房屋轮廓。</p>
按原来的计划，四叔的坟就安置在余秋堂的地里。</p>
这块地背靠猴头岭，也算是靠山而建。</p>
风水还是相当不错。</p>
墓地也是请代劳的人专门挖掘。</p>
荣城一直执行的土葬，即使四十年后，这边依然没有火葬的规矩。</p>
风俗也罢，政府没有强行管控也罢，反正就这样坚持下来。</p>
地广人稀，总能找到个埋骨之处。</p>
不同的是，现在的坟墓都可以随意埋在自家耕地里，但几十年后，就只能集中去埋到公墓而已。</p>
阴阳又是一阵悠扬的诵经。</p>
反正听不懂，大家都默默站着等，一直等到“跪”才听懂，齐刷刷地跪倒在地。</p>
在大家下跪的瞬间，唢呐声忽然尖锐地划破黎明。</p>
“我的哥啊~”</p>
小姑悲伤的哭喊声，紧随其后，一股铺天盖地的难过弥漫过来，几乎所有女人都在哭泣，而男人们，个个低垂着脑袋，很多人也红了眼眶。</p>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痛哭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