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表现？</p>
陛下满脑门问号，他需要表现什么？</p>
朝中大权不在他手，如今自己比傀儡还要像傀儡…</p>
他想不到这小祖宗有什么地方需要他来表现。</p>
像是看出了皇帝的茫然，小姑娘满脸和善笑意，朝身后人挥挥爪。</p>
一份写好的禅位诏书就这么怼到他眼前。</p>
那上面清楚写着：朕在位十余载，佞臣不绝，幸有始祖之灵庇佑，危而复存。今有镇国王姜寂臣，品性敦厚，功均造物。朕虽寡昧，未达变通，自知己过，无有颜面继任天下之主。今便顺应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与镇国王姜寂臣。</p>
皇位保不住一事，陛下早已料想到。</p>
比起不清不楚死在这皇宫中，禅位一说已经是很好了。</p>
禅位之后，他自居别宫，不用再做傀儡，也不用每日战战兢兢，只管享乐，何乐而不为呢！</p>
至于说这皇位…</p>
终究是没有落入贼人之手，姜家人继位，百年之后他面见祖宗也不算愧对。</p>
而且，皇帝自知他确实没有经营好一个国家的能力。</p>
可这自知己过一说…</p>
“难不成这禅位诏书前还要朕写罪己诏不成！”</p>
姜安挑眉，疑惑歪头，一个反问道：“陛下觉得自己难道事事尽对吗？”</p>
小太监尚且在他眼前晃悠呢。</p>
日日夜夜都在提醒陛下曾经是有多么的无能。</p>
而且，那些没有机会走到他面前的枉死之人何其多！</p>
“陛下不写罪己诏，父亲如何为这些家族正名平反？”</p>
小姑娘靠在椅子靠背，姿态松弛，仿佛胜券在握，“陛下您觉得呢？”</p>
皇帝哑声。</p>
他觉得…？</p>
“朕要说不行，你就不做了？”</p>
“不可能。”姜安望向他，一字一顿道。</p>
虽然是料想之中的答案，可陛下还是被气笑了。</p>
“也罢…”</p>
不过就是一份罪己诏，如今那些史官还不知道把自己写成何等模样，再加一条又能如何。</p>
反正于历史而言，他已然是罪人。</p>
他走到御桌前，玉玺落在这份禅位诏书上的声音清脆。</p>
“别宫风景可还好？”</p>
把禅位诏书交给姜安，皇帝居然觉得心下一松，还有些想笑呢。</p>
小姑娘扫了一眼鲜红色的玉玺印记，莞尔勾唇，“是不错的…”</p>
“去了之后若是还想添置什么，大可找人传话于我。”</p>
皇帝…啊不，齐王闻言不禁一乐，“朕…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见你这般的好说话。”</p>
真是稀奇。</p>
姜安起身向外走去，“我又不是天生的煞神…”</p>
他既不是皇帝，说起来也不过是这场权力之争的棋子，为难他作甚。</p>
出了乘龙殿，小姑娘抻了个懒腰，“大功告成，回去睡觉！”</p>
这一转头…</p>
“呃，爹？公主姑姑？”</p>
她呲牙一笑，爪子默默往身后藏了藏，“这么晚还没睡，遛弯呢？”</p>
南商公主只瞧着她笑，反倒是她爹白了她一眼。</p>
“你倒是挺勤奋…”</p>
大晚上不好生睡觉，跑来乘龙殿。</p>
小姑娘哒哒跑过去，凑近了她爹，还挺骄傲的承认了。</p>
“那是~”</p>
“既然都没睡，那要不要吃点宵夜？”</p>
南商公主朝姜安眨眨眼睛，示意她赶紧跑。</p>
“好嘞！”</p>
姜安得了眼神，一溜烟的往还亮着烛火的御膳司跑去。</p>
姜寂臣要说出口的话堵在嗓子眼，瞧着闺女欢快的背影，只能无奈叹了口气。</p>
老父亲难得抱怨，“都护着她，本王如今连说她两句都插不上嘴了。”</p>
公主挑眉，看破不说破。</p>
说旁的人护着小姑娘，他自己还不是亲自过来给这小祖宗望风，生怕朝中言官得到风声弹劾。</p>
她只瞧了眼重新熄灭烛火的乘龙殿，悠悠念叨了一句，“估计之后会很忙…”</p>
还是早点回去睡美颜觉的好。</p>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原地就只剩下姜寂臣一人站着。</p>
见人都散了，观砚走上前来，“王爷，咱们可要回寝宫？”</p>
老父亲思忖片刻，却说了句，“御膳司都准备了什么宵夜？”</p>
小姑娘幼时吃东西控制不好量，明明肚子饱了也还要再塞几口。</p>
在用膳上，王府上下都没少跟着操心，更别提他这个做爹的。</p>
希望御膳司做的都是些好消化的膳食…</p>
越想，某位老父亲越是不放心。</p>
“王爷宽心，孙管家…孙大监回宫后，特意吩咐了御膳司一些小姐的饮食习惯，御厨们人手一本册子，都记着呢。”</p>
孙管家本就年迈，北地风雪重，两位主子都来了京都定居，自然是要把他也带上。</p>
如今他在宫中可气派的很，手下掌管整个皇城的侍女太监用度，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称上一声‘大监’。</p>
都说小鬼儿最是难缠，某些时候宫中这些宫人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才是最难搞的，按道理讲孙管家方入皇城…并无根基在，便是手段强硬，也需要一段时间磨合。</p>
奈何他的背后还有一位小煞神在，手底下的太监不服气…被小姑娘撞见过一、两次。</p>
姜安直接带着他们去砍头的午门转了两圈，白虎趴在一旁看着，愣是将人吓尿了裤子才放回来。</p>
至此之后，无人不敢不尊孙大监。</p>
……</p>
翌日朝堂上，</p>
早朝的时间已过，却始终没有人宣见，陛下也未曾露面。</p>
百官们在金銮殿前嘀嘀咕咕，眼神不住的往最前面站着的姜寂臣和姜安身上瞟。</p>
“县主…”</p>
江凌扯扯小姑娘的官袍，想要说什么。</p>
只不过殿门大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江凌只得重新站回百官之列中。</p>
走出来的是南商公主，她身边陪着的是陛下身边近侍太监。</p>
太监手中两份圣诏…</p>
只听‘哗啦’一声，圣诏展开，“奉天承运…”</p>
气势一起，百官们都有些愣怔，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p>
前不久不是才宣过有功封赏的圣诏吗？</p>
“跪下…”</p>
江凌耳边响起祈善渊的低声。</p>
“啊？”他有些没太听清。</p>
祈善渊表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用膝盖顶住江凌腿弯。</p>
‘扑通’一声，后者跪得结实，一时间江凌脸都绿了。</p>
他跪，祈善渊也紧跟着跪下听旨…</p>
此时文武百官也赶紧跟着年轻丞相的步伐，一个个跪得痛快。</p>
刹那之间，金銮殿前就只剩下姜寂臣和姜安站的笔直。</p>
宣旨太监宣的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皇帝罪己诏，上面清清楚楚记满了这些年陛下因为受制于谢家判下的冤假错案，念出来的那些名字中有许多都是多年前南商大家，那些官员的名字一个个熟悉的很。</p>
念到最后，还有一桩先皇时期的旧案也见了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