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与沈疏词穿堂弄巷，朝着路口走去，只是巷道都太过相似，两人七拐八绕，居然失去了方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p>
“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肯定能走出去。”沈疏词是初次来，更不识路。</p>
“那也行。”定位导航只能显示大概位置，小巷子并没显示。</p>
“没想到还拿了她一件衣服，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沈疏词素来不喜欠人情。</p>
之前就是欠了霍钦岐的，没还上，结果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p>
“她人不错的，说送你，肯定不是假客气，回头请她吃饭就行。”唐菀笑着，“她是我遇到最挑剔的客人，首饰完工不满意，经常要反复给她修改，一开始我也觉得烦，甚至不想做她生意，你知道她后来说什么吗？”</p>
“什么？”</p>
“她说，只有我的东西，可以让她满意。”唐菀哂笑着，“你要知道，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一个挑剔的客人，这么肯定，对我来说，是多大的鼓励吗？”</p>
沈疏词挑眉，“你确定她不是故意这么说，让你更加卖力？”</p>
“反正无所谓了，不过我的手艺，的确因为她的挑剔，越发精进，而且每次只要修改，她都会加钱，说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是她没说清要求，是她的问题。”</p>
唐菀不得不承认，她特别会说话。</p>
能哄着你，帮她完成所有的事。</p>
“没想到她也是京城人，这点倒没听她说过……”</p>
两人说着话，沈疏词手中提着衣服，拿人手短，她说衣服不便宜，沈疏词就是不识货，这面料如何，总摸得出来，肯定不是廉价货。</p>
总想着要从哪儿找补回来，也没注意身后有人越靠越近。</p>
“……回去之后，你就穿着这身衣服给霍大哥看，我保证他移不开眼，说不准今晚干柴烈火，以他的能力，肯定能三年抱俩。”唐菀调侃。</p>
“唐菀！”沈疏词皱眉，“你真是……”</p>
“我说真的，他肯定喜欢。”</p>
“他是个很正经的人。”</p>
“要不你今晚试试，他若是还能坐怀不乱，我就承认他是君子，以后都不调侃他。”唐菀冲她笑着，“而且西西说，这男人到了床上，就没一个正经东西。”</p>
“……”</p>
又是阮梦西。</p>
她一个男朋友都没有的人，怎么到处开车放火，哪儿都有她。</p>
唐菀对此倒是深有感触，江锦上平素看着，禁欲又温润，反正到了床上，骚话、浑话倒也不少。</p>
寻常说话也挺勾人，再可以撩她，也就受不住了。</p>
沈疏词打量着四周，“总觉得这地方来过。”</p>
“应该没有，你看这石狮子，我确定这里没来过。”这边各家都建得差不多，太容易迷路。</p>
就在沈疏词查看方向时，余光瞥见后侧有人冲过来，她下意识推开唐菀，唐菀趔趄一下，后背抵在一处人家门口的石狮上，倒是没受伤。</p>
夕阳余晖宣泄而下，绮红色的落日覆盖着巷道，好似渲出了一层血色。</p>
而唐菀却瞧见他手握的匕首，像是小时削铅笔用的小刀。</p>
短小……锋利！</p>
“梁文忠！”沈疏词一眼认出了他，“你怎么在这儿？”</p>
自打慈善活动后，沈疏词就再没见过他，听说梁晗死了，梁氏破产，董云秀昏厥住院……</p>
由于梁晗过世，唐菀的案子直接撤销，可梁老威胁证人，妨碍司法的罪责据说还要追究，他身体状况又很差，整个梁家，也就梁文忠一个全乎人。</p>
他此时虽然穿着西装，衣服没熨烫过，极不平整，眼眶乌青，眸底猩红，浑身散发着酒味儿，握着小刀的手，剧烈颤抖。</p>
他同样害怕。</p>
没有回答沈疏词的问题，他举着刀就朝着她挥舞过去。</p>
可他似乎忘了，沈疏词可不是一般人，瞧着他冲过来，抬手攥住他的手腕，倏然用力，只听到一声惨叫，唐菀头皮发麻。</p>
他到底在搞什么？</p>
这不是找死吗？</p>
落到小姨妈手里，哪儿有什么好的。</p>
清脆的骨折声，剧痛传来，他手指一动，小刀瞬时掉在地上，沈疏词抬脚踢开，金属刀片在水泥地面滑动，声音刺耳。</p>
“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要不是因为你，小晗也不会死！”他瘦得有些形销骨立之感，说话满嘴酒味，冲着沈疏词大吼，睚眦俱裂般。</p>
“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p>
“你就是个丧门星，当年就不该领你回家，不该的。”</p>
他说话颠三倒四，显然神经不正常，把近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归结在了沈疏词身上。</p>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梁文忠大吼叫嚣着，抬起另一只手臂，握拳朝她抡去。</p>
沈疏词却松开钳制他的手，抬起一脚，唐菀瞧着他身子飞出去，撞在一边的地面上，撞击地面的闷响，伴随着闷哼声，他佝偻蜷缩着身子，宛若一摊烂泥垃圾。</p>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肚子，别开眼。</p>
注意胎教，可不能让孩子跟着学如此暴力。</p>
“菀菀，你没事吧？”沈疏词看向还倚着石狮的唐菀。</p>
“我没事。”唐菀摇头，“要报警吗？”</p>
“嗯。”沈疏词点头，梁文忠说话的眼神虚无游离，看得出来精神不正常，如果不报警抓他，只怕还会跟着自己，遗祸无穷。</p>
“那行。”唐菀摸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p>
梁文忠近来已经要崩溃了，他是经历了家族兴衰，直至在他手中断送，一朝云端落入泥潭，墙倒众人推，尝遍了世态炎凉，心态早已崩了。</p>
听到唐菀说报警，强忍着腹部的剧痛，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小刀，蜷缩着身子爬起来。</p>
沈疏词一直在注意他，有些无奈。</p>
他根本伤不了自己，何苦呢！</p>
梁文忠自然知道，自己伤不到她，他只是需要找个宣泄的地方，就把目标对准了沈疏词。</p>
沈疏词下手知道轻重，那一脚疼得要命，都这样了，居然还要爬起来。</p>
而且酗酒过度，他连刀子都握不住，又谈何精准的扎到她身上。</p>
正当梁文忠握住刀子的时候，唐菀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是，我要报案，这里有人持刀行凶。”</p>
“具体位置。”接警员相当重视，光天化日，持械行凶，性质何其恶劣。</p>
“梁文忠……”沈疏词想劝他罢手，他若是再扑上来，只有挨打的份儿。</p>
可他已经陷入癫狂状态，握着刀子飞扑而来，就在这时，从一侧忽然冲出一个人影，直接挡在了沈疏词前面，刀子从她小臂滑过，割坏了衣服。</p>
沈疏词没想到会凭空冒出一个路人，急忙护住她。</p>
心头大骇。</p>
原本事态都是在她可控之中，却没想到会有小姑娘冲出。</p>
唐菀皱眉，也是没想到会有见义勇为的人出现。</p>
“你怎么样？没事吧。”</p>
“没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生得倒是秀秀气气。</p>
沈疏词急忙帮她检查手臂，万幸没受伤。</p>
刀子从她手臂划到腹部，索性只是破开了衣服。</p>
梁文忠精神本就不正常，他以为划伤了的人，急促喘着粗气，他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事，巨大的惶恐不安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外放肆的狰狞和癫狂。</p>
“沈疏词，沈疏词——”他嘴里呢喃着名字，攥紧了手中的小刀。</p>
“确定没事对吧。”沈疏词安抚好路人。</p>
“没事。”虽说是见义勇为，却也脸色惨白，吓得不轻。</p>
“到我这里来。”唐菀拽着她到自己身侧，她还在和警方打电话，那头也听到了一些异动，让唐菀赶紧报告自己位置，可她只能说个大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