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幼晴的招供是在傍晚时送到楚王府。</p>

萧瑾不在府中，凌南依仔细翻阅了一遍，除了关于凌柳玉和晋王的事，也交代她们动手的过程。</p>

如凌南依料想一样。</p>

她们是在与凌南依交谈的过程中动的手。</p>

当时，凌南依一直防备着凌柳玉，其实追魂粉在凌幼晴手中。</p>

凌南依的马与她们的马混在一起，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凌柳玉身上，凌幼晴悄悄靠过去在马屁股上扎了一针。</p>

两匹马交颈嬉戏，就算有点动静，也很好掩盖过去。</p>

凌南依完全没发现。</p>

事后，她去检查马匹，一根扎入肉里的细针，自然发现不了。</p>

至于引蝶露的事，一句没有说。</p>

等凌南依欲找人再次逼问时，当天夜里，传来凌柳玉撞墙自尽的消息。</p>

只剩一个凌幼晴。</p>

官府的人问了引蝶露的事，她说有一个人和她们接触过，但是与之接头的一直是凌柳玉。</p>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不知道她的长相。</p>

没有一丝有用的讯息。</p>

凌幼晴被抓，又见凌柳玉自杀，早已吓坏。</p>

她在惶恐之下说的话，没有假。</p>

凌南依没有继续让人逼问她，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大牢。</p>

她是楚王妃，又是被害人，府衙的人没有特别阻拦，凌南依顺利进到里面。</p>

府衙大牢并非观赏之地。</p>

里面犯人颇多，未免引起麻烦，凌南依下了马车，将无双几人留在车上，只身一人找了俞华。</p>

“俞大人，我能见一见凌柳玉的尸体吗？”</p>

马场的事没有出人命，案子到不了刑部，由府衙接下的，俞华全权负责。</p>

“只要王妃不避讳，自然可以”。</p>

有新到的案子，俞华一般都回去的晚，正好凌南依到府衙时，他也留守府衙。</p>

由俞华领路，凌南依跟着他走过一条阴暗狭窄的小道。</p>

约莫百步，两人到了关押凌氏姐妹的牢房。</p>

凌柳玉的尸体未来得及挪动，还留在原来的牢房里，一块白布盖住全身，手臂和面额处的白布上，都沾满了褐色的血迹。</p>

除了一具尸体，里面别无他人。</p>

凌幼晴被带到前面审讯，一直没有回来。</p>

对于意图害死自己的人，凌南依生不出同情，她微微一叹，面无表情走进牢房。</p>

掀开白布一角，凌南依看了一下凌柳玉的尸体。</p>

死人的模样，颇为难看。</p>

一张小脸被凝固的血液和脑浆覆盖，娇美不再，只余满目的疮痍。</p>

空气中还有阵阵腐腥味扑鼻而来。</p>

若是普通人咋见此景，只怕忍不住想吐。</p>

可是凌南依表现的很淡定，她连眸光都未曾波动，甚至伸出手在尸体腰间摸索了片刻。</p>

俞华一直在外面静静观察楚王妃。</p>

见状，他问，“楚王妃可是在找该女子的随身物品？”</p>

凌南依站起身，点头，“不错，我刚才摸过了，她怀中空荡荡，看来俞大人已经命人收拾过了？”</p>

俞华明白她的心思，便道，“为防止出现什么变故，犯人在被带进府衙前要经过仔细搜身，此刻，她的随身物品都在档柜中存着，楚王妃可要移步过去看看？”</p>

凌柳玉死了，凌幼晴什么都不知道。</p>

使用引蝶露的人毫无线索。</p>

可是凌南依不能任由凶手在背后暗藏，毕竟她能躲过这次，不一定能躲过下次。</p>

她找到大牢里，是想在死去的凌柳玉身上寻找一些线索。</p>

只要知道对方是谁，她也好防患于未然。</p>

“那就麻烦俞大人再为我引路了”，凌南依轻声道。</p>

她跟着俞华出了大牢，去了府衙的存藏室，里面很大，排排而立的高柜，其中有很多小方格子。</p>

格子下方挂着一块木牌，牌子上写着犯人的名字，上面摆着犯人的身上搜来的物品。</p>

最近的一个格子下面挂着凌柳玉的牌子。</p>

不等俞华指出，凌南依已经走上前，在格子上翻找起来。</p>

半盒胭脂，一袋香囊，两只玉镯，一些碎银子。</p>

“几样寻常的东西，并无特别”，俞华立在几步外出声。</p>

案子是他经手，他知道除了凌氏姐妹，还牵扯着另一个背后之人，此人手段高超。</p>

不仅帮助凌氏姐妹计划顺利进行，暗中也做了一些小手段。</p>

将燕九月小姐牵扯进来！</p>

对方是为了顺手谋害燕小姐？还是让楚王妃哪怕死也要再背负上一道罪名？还是其他？</p>

无人得知。</p>

意图不明，俞华理解楚王妃不得不防的心思。</p>

可是对方做的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p>

凌南依在几样东西中来回翻看了几次，最终挑起那个香囊问俞华，“俞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将这个香囊带走？”</p>

犯人死后，这里的东西府衙也不会留存。</p>

大多都由死者的亲属领走，不出意外，明日凌府二房就会来人带着凌柳玉的尸体和这些东西。</p>

几样女子寻常的随身物品，凌南依看不出什么，只有这个香囊看着还有些有不同。</p>

未免明日被凌家二房的人随手丢弃，以后寻不到，凌南依向俞华提了个违反府衙规矩的要求。</p>

此事看似不合规矩，可也只是一件小事。</p>

往年值钱的东西经常会被府衙里的人偷拿，俞华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回不过一个不值钱的香囊。</p>

死者亲属并不知她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大多都不会管那么多。</p>

这个香囊，凌南依能不能拿走，就是俞华一句话的事。</p>

俞华没有出声，而是转身离开了存藏室。</p>

凌南依便将香囊踹入怀中。</p>

离开府衙之前，她向俞华微微倾身，“俞大人的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有需要南依的地方，俞大人只管开口”。</p>

俞华拱手作揖，恭敬将凌南依送上楚王府的马车。</p>

“不足挂齿”。</p>

直到楚王府的马车远去，俞华才直起身子。</p>

目光陡然变得悠远，他微微抿唇，将险些倾之与口的话语尽数吞咽下肚。</p>

需要楚王妃的地方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