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依不怒反笑了，眸中射出凌冽的寒光，轻声问，“不如你说说，我如何不识抬举了？”</p>
杜嬷嬷眯起眼，也露出凶狠之色，“楚王迎娶我们殿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王妃若是执意僵着不肯退让，最后的结果只会更加难看”。</p>
“嬷嬷，不可这般和王妃说话”，白梁苣勾起嘴角，假意轻斥一句。</p>
她始终要维持自己温善的模样。</p>
杜嬷嬷不听，只一声叹，语重心长道，“殿下，您心善，不愿做恶人，可是奴才不得不说，楚王妃的娘家是大翰国的太傅府，如今已经父母双亡，只有一支二房撑着，既无实权也无兵权，与王爷来说没有任何用处”。</p>
她有意点出凌南依势力薄弱的娘家，想要打击她的气势和信心。</p>
不过这话不假，凌南依没有反驳。</p>
白梁苣又假意瞪了她一眼，“就算如此，她也是王爷的妃子，你岂能口出狂言！”</p>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十分流畅。</p>
凌南依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两人的表演。</p>
杜嬷嬷自然不会就此退让，她继续道，“什么王妃！奴才可听说当时王妃之所以能嫁给楚王，是因为她的父亲设计了王爷，王爷被逼无奈才娶了王妃”。</p>
白梁苣继续做好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现在提这些做什么”。</p>
杜嬷嬷再道，“怎能不提！奴才这是让提醒王妃，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她不过是一个娘家势薄，王爷不愿娶的落魄臣女而已，可殿下您不一样，您与王爷心意相通，又有咱们碧水国给您依仗，相较起来，简直是尘沙与明珠之别。说句难听的话，便是殿下您让王爷立刻撵了王妃下堂也不为过”。</p>
“杜嬷嬷！”白梁苣又呵斥了一声。</p>
杜嬷嬷今日是势要与主子对着干了，她硬着脖子道，“奴才知道殿下您心善，不愿为难她，王爷性情宽厚，也不想苛待旧人，可王妃不识时务，您都提出入府后，继续让她享用正妃用度，她还不松口，奴才只有把话说明白了，让她自己去掂量！”</p>
你一句我一句，一番话终于言完。</p>
两人的情绪气势都把握的恰到好处，若是一般人铁定会被震住。</p>
可是凌南依却平淡无波，甚至冷笑了起来，“嬷嬷好生厉害，一番话的确足够唬人”。</p>
“王妃此话何意？奴才说的句句实话”，杜嬷嬷佯装听不明白。</p>
凌南依站起身，冷冷看着两人，“实话？可笑！我看是王爷不肯退让，你们拿王爷无法，这才想到在本妃身上下手吧！本妃若是性情刚烈，听了你刚才之言，必定立刻回去找王爷吵闹，这样一来，便会惹了王爷厌烦，气恼之下也许会废了我，直接抬你家公主为正妃，本妃若是性子柔软，也就听了你们的话，成全你家公主和王爷，自请下堂。本妃主动让贤，王爷一举两得，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可以空出正妃之位，自然顺从。总之，最后都将顺了你们的心意，让你家公主成为楚王妃，成为楚王身边的第一人”。</p>
“你……”</p>
心中的想法被凌南依赤裸裸挑明，白梁苣有些恼怒，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语反驳。</p>
凌南依冷哼，“玉兰公主，你若是想成为楚王妃，你们想办法让王爷松口便是，只要他同意，我必不会与你争夺，何况你貌美，又有碧水国为依靠，机会很大，何需与我使用如此卑劣手段”。</p>
凌南依眼中的鄙夷刺痛了白梁渠。</p>
她终于露出利齿，冷笑了笑，“正如你所说，我的机会很大，何需与你周旋，我就该让王爷直接废了你为好！”</p>
听了这话，凌南依没有露出丝毫惧怕。</p>
她摇摇头，暗自轻叹。</p>
先前，她只是觉得白梁苣的手段拙劣，如今她倒是觉得白梁苣气度刁钻，让人轻看。</p>
实在担不起碧水国公主这一身份。</p>
模样好，身份高贵，又有那样疼爱自己的父皇，她想要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p>
为何偏偏要抢一个已经娶妻的男子！</p>
若是凌南依，她宁愿选择一位家世微薄的小侍卫，也不愿夺她人之夫。</p>
这不是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吗？</p>
真的是因为爱情吗？</p>
凌南依不能确认白梁苣的心思，她只知道，若是一个男人已经娶妻，她是绝不会爱上这个人的。</p>
就算先前爱上，她也放下。</p>
哪怕控制不了，她也会强迫自己摒弃。</p>
她的自尊心不容她去做破坏她人姻缘的事，这样的爱，她不要，她自己都嫌恶心。</p>
“那我便等着那一日”，凌南依抬起头。</p>
哪怕知道真的会有那一日，此时她却不能低头的。</p>
白梁苣气极，咬牙怨怼的盯着凌南依。</p>
杜嬷嬷冷笑，“楚王妃别太得意，王爷需要我们公主，迟早会从你手中拿了玄月，以正妃之位，请我们公主兑现当年的诺言”。</p>
杜嬷嬷先前的话是有意吓她，这话却是不假。</p>
萧瑾的确需要白梁苣。</p>
凌南依神色一暗，没有与她们继续辩驳，转身出了雅间。</p>
她刚一走远，白梁苣立刻拍下桌面，大怒出声，“你瞧瞧她刚才的样子，多厉害！”</p>
杜嬷嬷也道，“正是，以前还以为她性子软和呢”。</p>
“软和个屁！我迟早要撕了她故作沉静的嘴脸，让楚王看到她面具下的狰狞”，白梁苣越发恼火。</p>
杜嬷嬷抚摸她的后背，替她顺气，“殿下，不必为了她气恼，她蹦跶不了几天了，楚王是男人，他需要咱们碧水国的支持，奴才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大业，要不了很久的，他一定会妥协”。</p>
与白梁苣主仆不欢而散，凌南依心思重重的回了楚王府。</p>
晚间，她清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窗前在盖着府衙大印的空白文书上填补文字。</p>
过了半柱香，写完所有文书，仔细收录起来，凌南依抬头看了看院子外面的李格几人。</p>
他们有的守在院外，有的守在院墙上，个个神色肃然，尽心尽职的守护归宜苑。</p>
这些人在保护她的安危。</p>
他们都是萧瑾给她的。</p>
想到今日白梁苣主仆之事，虽然她们是想吓唬自己，主动退让正妃之位，可是却也向她透漏了一件事。</p>
萧瑾为了她不愿给白梁苣正妃之位。</p>
他这样做，是因为在意她，想给她体面。</p>
他并非厌倦了自己！</p>
而白梁苣意味着什么，凌南依心中清楚，萧瑾的坚持在他的角度来说，算是为了她做了巨大牺牲。</p>
凌南依便又想搏一把。</p>
她不想稀里糊涂的离开。</p>
落定心思，她立刻就去了明玉阁寻找萧瑾。</p>
她来的有些晚，明玉阁正好结束商谈正事，谋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屋内的灯火点的时间长了，闪烁不定，摇曳的有些力不从心。</p>
“你怎么来了？”</p>
萧瑾坐在主位，看到凌南依的瞬间，眸子便亮了起来。</p>